電影的事?
許鑫來了興趣。
對於張猛他之所以記憶深刻,是因為他看過那部《耳朵大有福。
準確的說,是《耳朵大有福的前半部分。
作為一個西北人,他其實對於鐵路並沒有什麼特彆深的感情。
雖然神木也有火車站,但那條線是往內蒙去的小站,而且他也不是神木縣裡的人,哪怕家裡發達了之後開始用火車往外運煤,他也沒怎麼往那邊去過。
所以,對於《耳朵這部電影裡,範緯演的那個主角的一係列遭遇,他並不能達到共情的地步。
說白了,那部電影在他眼裡來看,找尋的不是所謂的“記憶”,而是藝術性。
他看的是導演的鏡頭感。
但那電影的整體節奏和時代背景,他都不是特彆了解。
這也是他這一代導演的地域缺陷,或者說是時代符號。
所以那電影隻看了一半,印象中比較深的劇情段落,就是什麼“新聞聯播就酒,果內新聞喝一瓶,果外新聞喝一瓶。”
但整體電影的節奏他還是挺喜歡的。
那種人到暮年,不服老卻不得不老。偏偏這人是個在鐵道工作了一輩子,無法適應社會的“失敗者”的感覺體現的淋漓儘致。
而後半段他好像是被自家姐姐叫去暖床……還是乾啥去了。
反正沒看完。
但整體的那種節奏還是很成熟的。
是一部能夠讓人靜下心來看的電影。
能導出這種節奏的導演,或許鏡頭感不敏銳,也沒有什麼過於誇張的技巧。但那種紮實的基本功,他還是很喜歡的。
於是點點頭:
“說唄……他現在在哪?”
“在鐵西一家雞架店裡等咱們……”
“……”
許鑫嘴角一抽。
這下明白了為啥沉小陽特彆想拉著自己去吃雞架了。
不過,他確確實實累了。
今天中午一頓酒,讓他的精神都有些萎靡。
可……
回想著沉小陽今天一整天的熱情,他一拍大腿:
“那咱趕緊過去吧,彆讓人家等久了。”
沉小陽神色一喜。
……
沉小陽親自開車,拉著許鑫和蘇萌往未知的地方走。
許鑫坐在副駕駛上,和沉小陽在那聊天:
“張導找我……具體是啥事?”
“就說是電影的事情,他其實不知道許導您來。我也沒和他說……是在咱們看演出的時候,他忽然給我發的信息。說是看新聞,您去劉老根了。說有關於電影的事情想和您認識下……我倆關係特彆好,也知道他的脾氣。他是那種特彆本分的人,也特彆不喜歡麻煩彆人。能自己解決的,他肯定不會張嘴。但隻要張嘴了,就是自己真沒辦法了……所以……”
“明白了。”
許鑫點點頭:
“那就去看看唄。話說咱們去哪啊?”
“群樂飯店。”
“……這個時間?”
許鑫看了一眼時間。
這都十點出頭了。
沉小陽笑著說道:
“他家關門晚,晚上吃雞架的酒蒙子才多。所以都乾到淩晨了。”
隨著他的形容,許鑫以為這群樂飯店得是跟鹿鳴春那樣的大飯館。
可沒想到……卡宴一路來到了一片看上去很老舊很老舊的家屬樓前。
“這……在哪呢?”
“那邊。”
沉小陽指著街道遠處一個亮燈的地方。
許鑫看了一眼……發現那家店好像是由居民樓一樓改的。
“小餐館?”
“對,但味道絕對沒毛病。”
這下,許鑫是真好奇了。
跟著沉小陽一路往亮燈處走,然後就看到了“群樂飯店”四個字。
沉小陽親自拉開了門:
“許導,請。”
“哈哈,走”
許鑫剛進屋,立刻就聞到了煙味和一股奇特的香味。
有個盤著頭的大姐從小吧台後麵站了起來:
“仨人兒啊?”
“包1。”
沉小陽說完,都不需要這大姐引領,直接繞開了幾桌食客,推開了由臥室改的包廂門。
然後許鑫就看到一個帶著棒球帽,歲數在三十出頭的男人站了起來。
先看沉小陽,然後看許鑫,接著起立、摘帽子。
“哈嘍。”
沉小陽笑著打了個招呼,接著讓開了身位:
“許導,他就是張猛。”
聽到這話,許鑫笑著伸出了手:
“張導,您好。久等了。”
“誒誒,許導您好,幸會幸會!”
張猛二話不說,上前一步雙手握住了許鑫的手。
張猛體型微胖,發際線有些危險,戴著個眼鏡……這造型看起來有點不修邊幅的意思。
但笑容卻很熱情。
大家寒暄認識之後,便趕緊遞過來了菜單:
“許導,您看看咱吃什麼……”
“客隨主便。我這什麼都不懂,張導和陽哥來就行。”
聽到這話,沉小陽索性接過了點菜的職責,把聊天的空間留給了倆人。
而許鑫也不墨跡。
實際上他雖然不反感所謂的官腔套話,但通常情況下對上他才會絞儘腦汁的去聊。
對平或者對下,他更喜歡開門見山。
這頓飯到底能不能吃踏實,就看張猛找自己乾嘛了。
於是,他端著茶杯笑著問道:
“來的時候,聽陽哥說,張導有點關於電影方麵的事情找我?什麼事啊?”
一邊說,他一邊聞了聞杯子裡的茶香。
茉莉花,味道還挺香。
張猛有些愣。
似乎沒想到許鑫會這麼直接。
下意識的看了沉小陽一眼。
沉小陽在寫菜單,壓根沒抬頭。
見狀,他想了想,便說道:
“是這樣的……許導,我剛拍完了一部電影,叫做《鋼的琴。是由王謙源、秦海露主演的電影。”
王謙源、秦海露……
聽到這倆名字,前麵的男演員許鑫倒沒啥印象,但秦海露他肯定是知道的。
這兩年最爆款的那部話劇《紅玫瑰白玫瑰的主角。
印象裡,她的《榴蓮飄飄也不錯。
不過那電影題材他也不算多喜歡。
總覺得帶了很多香江人對大陸人的偏見。
不過……憑心而論,這倆人在電影節並不算什麼名人。
號召力等同於0。
不過他也沒表現出來。畢竟他不可能對倆素未謀麵的人有什麼喜感或者惡感。
隻是點頭:
“嗯,然後呢?片子已經拍完了?”
“已經拍完了……還送到了東京電影節上麵。”
“那可以啊。”
許鑫與其說誇,更像是恭維了一句。
畢竟東京電影節還沒出這一屆的入圍名單呢。
《山楂樹倒是收到了李平東的邀請,作為本屆評委推薦的驚喜影片登錄,但沒有參與獎項角逐的資格。
送審不代表入圍。
這點是本質上的區彆。
不過,他更好奇了……
電影送審,說明已經拍完了。
拍完了還找自己乾啥?
他一開始還以為對方是想拉投資。
但現在看起來並不是。
而張猛則點點頭:
“對……就……都已經製作完了。”
“嗯。”
許鑫繼續聆聽。
可對方卻卡殼了。
弄的他有些無語……
看著對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了想,笑著端起了茶杯:
“沒事,張導。我和陽哥的關係你也知道,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什麼困難直接說就行。”
沉小陽這時才算得到了說話的機會,趕緊抬頭說道:
“對,你有啥話直說就行。”
說完,起身往屋外送菜單去了。
而張猛聽到這話後,深呼吸了一口氣……
“呼……許導。”
“嗯。”
“我沒錢做發行了。”
“呃……”
聽著這個理由,許鑫看著他那肉眼可見在變紅的臉,心說這人臉皮可夠薄的。
但心裡反倒踏實了。
他其實挺怕的,挺怕對方忽然來了句“這片子沒過審”之類的。
那他肯定是思想有多遠,人就滾多遠。
因為他是真頭疼這種和審查對著乾的導演。
就跟《夾邊溝那種一樣。
但現在聽著這理由……
不就是錢嘛。
反倒好解決了。
於是問道:
“這片子哪家公司投的?投了多少?張導沒留發行費用?”
“遼影。”
“呃……”
遼影……還真算不得什麼大電影廠。
和老六大比起來,遼影幾乎可以說弟弟中的弟弟。
就沒幾部能拿的出手的作品。
在天朝影史上也基本沒啥存在感。
它不是沒輝煌過,隻是它輝煌的八十年代,正是西影廠一手遮天的時代。
西影廠的耀眼光輝普照大地,所有電影廠都暗然失色。
但確確實實是個正編國營電影廠。
聽到這個投資方,許鑫的心裡更踏實了一些。
國營廠彆管大小,對於作品的脈絡把握肯定是很清晰的。他們隻要投資,那麼本身就說明這個作品不會有一點出格的東西。
於是點點頭:
“嗯,投資了多少?”
“就五百萬。我是很勉強的……拍完了。甚至有的地方都還很潦草。但我確實沒錢了……發行、宣傳的費用遼影廠也批不下來。所以……我找您其實是想問問,您看……西影廠能不能接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