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明明入圍了,在媒體口中卻成了
“江郎才儘”。不知何時起,好像新聞要是沒個爆點,噱頭,就無法吸引觀眾點擊瀏覽一樣。
而所得的新聞結果也習慣性誇張。這挺容易誤導彆人的。好事容易被曲解,壞事更容易被放大。
在搭上這趟傳播的高速快車……以及手機那越來越高清的攝像頭。沒來由的,他生出了一種預感。
以後怕是公眾人物的一言一行,都要被人拿著放大鏡在審查了。而一想到這裡,發散的思維不可避免的讓他思慮起這個未來。
蘇萌一路開車來到了西影廠,當滿麵春風的齊雷看到了憂心忡忡的他時,頓時一愣:“出什麼事了?”他一顆心頓時被提了起來。
而許鑫則坐在椅子上,衝他問了一句:“齊哥,你有沒有一種感覺,現在的新聞越來越及時了?”齊雷一愣。
心說這話是怎麼個意思?話,他聽得懂,字也認識。但連成一片就不知道許鑫要表達什麼了。
見狀,許鑫把剛才在車上通過那些新聞思考到的事情和想法都說了出來:“……我就在想,你看啊……《33天》隻是沒入圍主競賽或者一種單元,我就被媒體說成江郎才儘。假如某一天我忽然就……撲街了呢?你想想看媒體會說什麼?”了解了他的想法,齊雷下意識的安慰道:“不會的,你這水平還用的著擔心這些事……”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許鑫說道:“許鑫讓西影廠折戟沉沙。”
“……”齊雷嘴角一抽。可這還沒完。
“西影廠泯滅掉了許鑫的靈性。”
“……”
“西影廠+許鑫=災難。”
“呃……”
“還有,咱們現在的目標不說瓦解京圈吧,就說咱們自己玩自己的。可以後如果盤子越來越大,西北圈越來越好,到時候不管怎麼樣,都難免有人魚目混珠,一鍋湯裡混進來了幾顆老鼠屎。到時候……”說到這,許鑫的後像是抓握某種東西一樣,在自己麵前一橫:“西北圈藏汙納垢,是娛樂圈最大的蛀蟲!”
“……”在齊雷越皺越緊的眉頭之下,許鑫聳聳肩:“你說嚇人不?”而作為西影廠的未來接班人,齊雷自然不蠢。
他明白,許鑫說這些不單單隻是想要讓他們在這個信息傳播速度爆炸的今天,去討好媒體。
這種道理不至於用如此誇張的敘述手法來闡述。他肯定是另有它意。於是,他點了一顆煙。
半支煙的功夫,他對著沉思的許鑫說道:“我們不能放緩壯大的步伐。一旦我們停滯了,那麼這些本來就是牆頭草的人,便會毫不猶豫的重新投入京圈的懷抱。如果不能帶給其他人利益,所謂的忠誠等同於狗屎。”
“沒錯。”許鑫點點頭:“所以這也是我兩難的地方。”
“並且,更難的是,誰扯下這個圈子某些灰色的遮羞布,他都會不得好死。哪怕是咱們在做,到時候也會落得個被群起而攻之的下場。”顯然,被許鑫啟發之後,齊雷也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東西是什麼。
而他的話也很簡單。這個圈子,不會,也不配擁有英雄。任何試圖成為
“製高點”、
“道德標杆”的聖人,都會遭到無情的排擠與打壓。說白了。為什麼人家會說戲子無情婊子無意,並且把梨園行稱為下九流?
原因就在這呢。這個圈子你可以偉大,可以出類拔萃。但你想讓所有人都跟著你偉大?
你算老幾?這是齊雷和許鑫共同的認知。隻不過,齊雷是通過在進入了廠裡工作後,一點點的學習,實踐,經曆,明白的這個道理。
許鑫則是在奧運會裡,通過老頭的側麵教育,以及一些先天的敏感性,早早悟得。
“我覺得……咱們現在才剛剛起步,正是招賢納士的時候。所謂英雄不問出處,就算偶爾招了幾顆老鼠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並且,咱們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是聖人,那不現實。”
“但精神建設肯定是需要的。”麵對齊雷的無奈之言,許鑫則微微搖頭:“我也知道不現實。這就好像要求所有人都要大公無私一樣。但我的意思很簡單……齊哥,你沒發現,現在的圈裡,好像就隻有國企才會去提出、學習先進人物的精神麼?並且,哪怕是咱們廠,每年去學習的人也都是在職人員,而不是藝人。”
“……”齊雷一愣。緊接著,便隨著許鑫的話陷入了深思。他知道,許鑫這話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虛言。
一定是有著自己的思量在裡麵。他和田總其實都明白,這個年輕人……在某些事情上的嗅覺與敏感性遠超常人。
甚至許多老油條都不如他。他天生就不該去當導演,而是該走另外一條路。
而西影廠也並非什麼臃腫到不行,挪動一步都費勁的屍位素餐之台。這些人,早在西影廠最落寞的那十幾年間,消失了。
陝人製陝並非空話,而是這一代陝人要帶著這座電影夢工廠重回巔峰的團結與凝聚。
而許鑫今天提出來的東西,是根本性結構的調整。絕對不是兒戲。哪怕現在還不能說是思慮周全,但最起碼,大家心裡要有一個大致的方向。
於是,他深思,熟慮。一直等許鑫點的一支煙都抽完了的時候,才問出了一個很
“不相乾”的問題:“給外人看的,還是給自己看的?”
“給外人看,也給自己看。”倆人的話乍一聽就像是廢話。可齊雷的眉頭卻再次皺了起來。
“先給外人看,還是先給自己看?”
“我覺得兩邊都不耽誤。”許鑫再次搖頭:“簡單的說,給外人看,無非就是各路明星齊聚一堂,認真學習講話精神。上麵,平級,以及下麵,給三方一個交代。要求肯定是強製性的,不管你在乾嘛,最好的方式就是每年選一個固定時間,舉行一場學習進修。而給自己看……我覺得法不責眾這個詞其實很不對。但偏偏有時候卻不得不說,事實就是如此。所以,趁著咱們現在的人還不多,先開個好頭。上行下效嘛。把這種事情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有人犯小錯,那就及時悔悟。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若是有大錯之人,在這場內部的學習上,一沒記者,二沒奸細。把藝人和經紀人都叫過來,擺出咱們的態度。好人有好人的下場,壞人趁著沒壞徹底,趕緊改。而如果改不過來,到時候出了事,廠裡也不會對他們起到任何幫助。而一些東西怎麼給出去的,怎麼收回來,分給其他人。並且大門也對他永遠關閉……我暫時能想到的,就是這些。不提什麼集體榮譽,集體奉獻之類的。老鼠屎少進幾顆,讓每個人心裡都知道什麼是敬畏。甚至在某些層麵上鼓勵互相舉報……”
“這樣會造成混亂……”聽到這話,齊雷趕緊提醒了一句。可許鑫卻聳肩:“所以才要人少的時候乾,才方便。人少,競爭壓力就少。等到時候名聲傳出去,那些染了一身病的老鼠屎就算想來,也得掂量掂量咱們這是不是適合他孕育病毒的溫床。慢慢的,環境就會好了……或許我的想法有些天真,但我覺得我的思路沒錯。如今的互聯網信息傳播速度這麼快,誰能保證自己旗下每個藝人出了事情,都能及時反應過來做出策略和應對?那不現實。況且,彆忘了……田總說過,第二波
“煤老板”就要入場了。這圈子裡的任何人,任何事一旦和錢掛上了勾,那麼就會滋生出更多的灰色。
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浪潮當中,我們除了保持自己的清醒,彆無他法。”
“……”這下,齊雷沒話講了。許鑫的話擺明了一個冷冰冰的事實。西影廠不是英雄,也救不了天下人。
以後得形勢……可能維持初心不變都會變得極為困難。大家自顧不暇呢。
哪有心思去兼濟天下?
“所以……強製性的學習?”他問道。許鑫點點頭:“嗯,強製性。不管你手頭裡在忙碌什麼,都要停下來的那種強製性。但時間要稍作拿捏。也可以適當給與一些彈性。但必須要來。這樣對外,對內,對大家,對自己……尤其是在外人看來,至少咱們正在實施教育。但一個班級裡總有些差生,真要出了什麼問題,也是非戰之罪,錯不在我。能給大家留下這種印象,就說明我們成功了。”
“……”齊雷再一次陷入了……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沉默。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這事情,咱們得和田總研究一下。”
“但不能通知很多人。”
“是的。得先考慮周全,才能由田總親自來頒布……”
“田總在麼?”
“不在,去燕京忙電影節的事情了。打算是四月下旬公布電影節成立的消息,然後給出時間表,以及一些章程。給國內電影人一個準備。計劃是8月舉行,6月開始收錄作品,5月份就要開始組建大眾評審俱樂部。要忙的事情還是挺多的。”
“那隻能等他回來在聊這個事情了。剛好,我也要去選景,等從汕頭回來再說唄?”
“好……”倆人商量完,齊雷應了一聲後,忍不住來了一句:“這些都是你在來的路上想到的?還是說……已經做好了計劃?”
“不是說了麼,在來路上看微博忽然想到的,怎麼了?”看著許鑫那疑惑的模樣,齊雷欲言又止。
片刻,他忽然長歎了口氣:“上一次,你一拍腦袋,搞出來了雲圖。這一次,一拍腦袋又來了這一套。誰知道你下次會拍出什麼東西來?”
“呃……”在許鑫那哭笑不得的目光中,他帶著幾分心有餘季的說道:“要不,你少拍點?收收味兒?”
“……哈~”許鑫輕笑了一聲。這怕是難哦~他是導演。導演最重要的是什麼?
靈感。沒辦法。誰讓他靈感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