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鑫一臉不解的望著自己,薑武聳聳肩:
“《山楂樹的票房爆炸之後,這圈子裡的一些人就跟打雞血了一樣,大家都覺著文藝片的黃金時代到來了。一個《山楂樹能弄幾個億,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給湖住了。你說,這算不算你的“功勞”?”
他這話自然不是質問。
而是打趣。
可許鑫在聽到了這個理由後,下意識的以為這位《洗澡的編劇也是其中之一,便問道:
“他獅子大開口?”
“那肯定沒有……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你的《山楂樹起來之後,確確實實對很多文藝片的導演、編劇都跟打了一針雞血差不多。
但……咱們這圈子裡,有時候從業者反倒是反應最慢的那一撥。反應最快的,是投資商……
你知道《山楂樹票房三天鑿了一個多億之後,聖誕節剛過,光我知道的,聽說過的所謂的投資商“峰會”舉辦了幾次麼?”
“所謂的投資商峰會……是我想的那樣麼?”
雖然他沒明說自己想的是什麼。
但薑武直接就點頭了:
“沒錯。一群兜裡有錢,想搞電影的人,接受好多導演、編劇、小公司經紀人的朝拜……”
“……”
許鑫瞬間無語。
薑武笑嗬嗬的噴出了一口煙氣:
“就年前那一個來月,燕京城裡各大會所,就跟瘋了一樣。投資商人擠人,編劇導演排排隊,劇本就跟花姑娘一樣。早上新打印的劇本拿過去,晚上拿回來時候都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了。”
“……”
許鑫心說二哥您可真會用比喻。
可太特麼形象了。
不過……
“那照理來講,刁編劇的劇本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畢竟他也不是什麼籍籍無名之輩。”
“當時來講……確實如此。”
薑武雖然承認,但話裡卻透露著一股子無奈:
“但是吧……要我說,他這就是命。”
“啥意思?”
“年底唄。”
對著許鑫無奈聳肩。
許鑫恍然大悟……
“噢”
可不。
過了元旦之後,雖然還有一個月才過年,但確確實實在一些人的概念裡是“年底”了。
年底,公司的事情多。
彆的不提,就連西影廠的三部電影,年前就製定好了方案,但宣布消息不也是今年開春麼。
而見他懂了,薑武才繼續說道:
“當時有好幾個投資人都挺感興趣的,甚至光我知道的,有幾個好懸就要談成了。不過這事兒也不怪人家,他要2000萬的製作費用,高,肯定不高。
當時所有人都被你的成績給衝昏頭腦了,彆說兩千萬,隻要劇本沒問題,三千萬四千萬也能做。可偏偏,他這個劇本打算自己導演……說起來,07年他也入圍了戛納,你有印象沒?”
許鑫一愣。
接著便搖頭:
“當時我自己都沒來。楊蜜替我來的,我對那屆戛納沒什麼印象。”
“07年,他的《夜車也入圍了一種單元。但國內沒上映……他其實要是有上映的電影,然後看下票房和投資比例,那都好說。但問題是他編劇資曆是夠,導演資曆是真不行。他想導,投資商也不信任他。
本來嘛,這就是談判,大不了縮減點預算,多走走人情,把導演的位置咋說也能拿下來。但恰巧這時候是年底,就約著開年在談。結果……”
說到這,忽然,薑武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
看著許鑫來了句:
“現在想想,是不是他和你們天生八字不合啊?”
“……?”
許鑫哭笑不得:
“二哥,您這一口接一口的鍋往我頭上扣,我擔當不起啊。”
“我這還真不是扣鍋,我問你,梁冰凝加入西影廠,你出了力的,對吧?”
“……嗯。”
這事沒啥好瞞的,基本上娛樂圈裡路人皆知。
不過……這和梁冰凝有啥關係?
很快,薑武解答了他的疑惑:
“開年,梁冰凝一部《觀音山……本來你的《山楂樹珠玉在前,大家估摸著《觀音山、《鋼的琴可是拿了一個影帝一個影後來的,就算不如你,肯定也不會太差對吧?結果……”
“您這話我可不同意了啊。”
許鑫翻了個白眼:
“《觀音山總成本也就三千左右,最後收尾是七千多快八千萬的票房,哪怕不算大賣,至少也賺錢了。”
薑武也不反駁,隻是反問道:
“那你覺著一年能出幾部《觀音山?《鋼的琴呢?一年又能有幾部?”
“……”
這下,許鑫不吭聲了。
是啊。
都彆提《山楂樹,這圈子裡一年能有幾部《觀音山?
接著,終於理解了為什麼薑武會主動“碰瓷”自己這邊後,許鑫無語的問道:
“所以……這一盆冷水澆下來唄?”
薑武應了一聲:
“沒錯,一盆冷水澆了下來,樹倒猢猻散……其實也不能這麼說。托你們這三部電影的福,大家也看到了文藝片市場確確實實有起色。
但問題是……
這種起色,比起正常的類型片,風險還是太大了一些,明白這意思麼?除非,這部戲要麼是名導作品,要麼是名角出演,否則,現階段大家對市場前景的預估仍然不樂觀。
風險不可控因素過多。
所以,現在的文藝片市場,拋開剛才我說這倆元素外,仍然還在小成本區間來轉圈。老刁呢,上來就是兩千萬,這預算都夠拍一部類型片了。
然後呢,他也不是什麼名導……演員呢,要是有票房吸引力的人提前找到那還好說,可問題是他現在也找不著。又偏要堅持自己導演……你說吧,這有沒有個好?”
“……”
聽到這話,許鑫忽然有點同情起來這人了。
確實……
從二哥的話裡聽起來……
他有點慘啊。
從《山楂樹開始,自己身邊的人就像是給他畫了一個好大的餅。
然後呢……
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給逗了……
這麼說,還真是自己的“鍋”?
想了想,他問道:
“這劇本二哥您看過麼?”
“沒。不過,老刁準備這個劇本好多年了,少說得有五六年。頭兩年他還帶著去過鹿特丹,看過劇本的人都說不錯。但……沒辦法。對名導來講,兩千萬不算什麼。可對沒什麼名氣的導演而言,兩千萬已經可以拍類型片了,誰舍得砸兩千萬給你拍文藝片?當自己是王佳衛呢?去年好容易你帶起來了個好時候。結果……”
“……”
不知道為啥,這位刁編劇的“慘狀”讓許鑫挺想樂的。
但樂出來肯定不合適。
而倆人聊天的功夫,一根煙也抽完了。
想了想,許鑫來了句:
“二哥,要不……你讓他把劇本送到廠裡去試試?”
“……?”
薑武一愣。
下意識的看向了許鑫的臉。
一臉的驚訝。
“少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啥?”
用了一個很古怪的稱呼,他看著許鑫說道:
“雖然我挺討厭所謂的派係、圈子這一說……但老刁可是正兒八經的京圈裡的人。他雖然在京圈地位不高,但……”
“那他現在還有彆的選擇嗎?”
許鑫的反問打斷了他。
薑武又一愣。
“二哥,我說過,我們的目標是很多很多的好電影。在這一點上,用圈子來劃分陣營,其實真沒啥必要。再說了,他要是真覺得西北圈不行,那我滬圈還有個公司呢,讓滬圈來投不就得了。這人……跟我也挺有緣分的。哈”
許鑫一聲輕笑。
“您說對吧?更何況,昨天我也和您說過掏心窩子的話了。我們和京圈是利益之爭不假,但本質上還是有所區彆的。您自己不也承認麼,對不對……
再說,按照您的說法,他這“倒黴”幾乎都是受我、冰冰姐的影響。他要是真發愁,那就當我還他人情了唄。他過來,然後自己把消息放出去。京圈要是覺得他有價值,那肯定得有人來接手這件事。我就當還他個人情就得了。”
“……”
許鑫的一番話讓薑武徹底的發不出聲了。
他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眼前這個“小孩”說的話……讓他有種一把年紀都活到了狗身上的感覺。
這特麼要是放到古代,他不得是一代巨俠?
誰聽到他的名字,不得心甘情願的豎起一個大拇哥,誇一聲“真漢子”!?
這話……
太特麼敞亮了啊!
“你……真這麼想的?不生氣?”
“對啊。”
許鑫點點頭:
“文藝片……不是我們自誇,論起來接受性,十個京圈也抵不過我們。他要是真有難處,您不如勸他把眼光放遠一些看看。要是大家有緣分合作,那就合作唄。前提是劇本得好,導演思路也的明確。但如果沒緣分,彆的不提,衝著二哥您的麵子,我也願意成人之美,順您的水,推一把他的舟。”
“……”
在薑武那震驚的小眼睛之下,許鑫再次把這事定了性:
“您要是信我,就和他實話實說吧。當然了,不是說我們一定投資。把劇本拿來,等我回國審一審,看一看,聊一聊。覺得沒啥問題,就可以給他個答桉了。要是劇本不行,那另一說。可要是行,確定能投資……那他到時候想怎麼來,我們也不會管。這樣行不行?”
“……”
薑武是真不知道說什麼了。
此時此刻,他腦海裡就剩下了兩個字:
“人物。”
這人辦事……
真他媽的人物!
……
薑武並沒有過多猶豫。
很快就給刁義男發了一條消息。
裡麵有許鑫的電話,以及他親口承諾的內容。
是當著許鑫的麵發的,發完還讓許鑫看了下內容,有問題或者歧義的地方好修改。
似乎生怕讓刁義男覺得許鑫是在玩“釜底抽薪”那一套。
但實際上沒必要。
許鑫壓根就沒在意這種事情。
廠裡對於所有劇本,其實都沒有一個特彆明確的卡線預算。
選出劇本,然後預估投入成本,提前製定合理的預算。
這方麵,導演話語權並不大。
而乍一看這樣做和京圈那邊差不多,但區彆就在於,廠裡是劇本說話,而不是讓導演開口。
在導演上報預算之前,他們就已經審查完了。
所以,刁義男的這個劇本在京圈那邊或許被認為是兩千萬成本,但一沒有李玉,二沒有梁冰凝的文藝片。
可在廠裡這邊,卻壓根不分什麼文藝不文藝的。
劇本沒問題,導演思路沒問題,那就可以投。
所以,這件小事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後。
當晚,他和羅順軍見了很多片商。
不過說老實話,決定引進院線的人並不多。
這些天雖然《33天無論是刊分還是評價都不錯,但這些眼光毒辣的片商都看得出來……《33天這種劇情片不太容易能引起自己國家人的共鳴。
院線不見得有什麼好收益。
但光碟就不同了。
這種影片除了天朝人自己,外國人不太值得去電影院專門來看。但憑借優良的故事水平,買dvd回家卻是很不錯。
許鑫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一開始對院線方也沒報什麼過多的希望。
而這天晚上的宴會上,他和羅順軍接洽了很多購買音像製品版權的片方。
衡量的標準也很簡單。
價高者得。
至於最後能賺多少錢,暫時還是個未知數。
《武俠那邊也是如此。
顯然,戛納把兩部影片定在午夜展映是有道理的。
上限擺在那。
不用期待太多。
反倒是唐煙,跟在倆人身邊博取了不少眼球。
笑的很開心。
……
一晚上的宴席結束,8號一整天,王斯聰和傶薇都沒回來。
許鑫是在9號中午見到倆人的。
看著倆人並排走卻沒拉手……多多少少,許鑫算是猜出來了倆人現在的狀態。
應該是和自己與楊蜜在橫店那時候差不離兒。
戀人未滿,但……肯定已經超出友誼的範疇了。
於是乎,他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不是寫書,而是想勸勸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