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在南京待了半年,剛結束《金陵,就是頭驢你也得讓我歇一歇吧?更何況,我還要負責這部電影的英文字幕,後期還的參與進去。你這部片子,我應該是趕不上了。”
說到這,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才繼續問道:
“你打算怎麼做?”
“暫時不能和你說,你就彆操心了。其他的交給我吧。”
“好……那我這邊還用配合你什麼嗎?”
“什麼都不用管,該正常製作後期就行……老頭明天回來不?”
“他要回無錫待幾天。”
“那也行……那就到時候再說吧,我先掛了。”
“嗯。”
張沫直接掛斷了電話。
而許鑫卻坐在椅子上開始發起了呆。
一邊發呆,他一邊抖腿。
顯然,他的思緒並不真的如跟張沫通話時那般平靜。
他抖了好一會兒,甚至還點了一顆煙。
等煙抽完後,才拿起了手機。
上一次和劉寬見麵,他給了自己一個手機號。
沒說對方具體的信息,隻是告訴許鑫:
“等你覺得什麼時候可以了,給這個電話打過去,把具體的情況和他說一下就行。其他的事情我已經和他說完了。”
而現在……他終於要把這個電話撥過去了。
“都都……”
當電話正在接通的聲音響起時,許鑫不可避免的心臟加快了跳動。
而電話並沒有讓許鑫等很久。
“喂,小許,你說。”
“……”
許鑫一愣。
但馬上反應過來後,說道:
“領導,您好,要是不打擾您的話,想和您彙報個情況。”
“嗯,我不忙,事情有眉目了?”
“……對。”
“好,我給你個郵箱,你發過來吧。”
“嗯嗯,好。”
“你記一下……”
很快,許鑫在紙上記錄好了這個看起來很平凡的網易郵箱後,說道:
“那我這就發給您。”
“嗯……小許。”
“誒,領導您說。”
“雖然情況我大概了解了,但你能百分百確定張一謀導演沒有涉足其中麼?要知道,隻要開始查,他這一條線上,就不存在抓大放小這一說了。”
“能,我能確定!”
許鑫的答桉給的相當堅決。
“嗯,那好,那你發來吧。”
“好的,領導,我現在發您,打擾您工作了,百忙之中還讓您為了這件事操心……”
“哈沒關係。就這樣吧。”
“嗯嗯,您先掛就好。”
都都。
電話掛斷。
許鑫二話不說,第一時間登錄了自己的郵箱,把那些合同的掃描件組成的壓縮包給對方的郵箱發了過去。
點擊發送之後……就沒有然後了。
許鑫等了五六分鐘,對方也沒有回複。
見狀,他再次點了一顆煙。
對方是誰,他不清楚。
調查這件事是怎樣一個流程,更不清楚。
甚至連需要多久都是個未知數。
顯然,劉寬也明白他的擔心,所以把這件事不該他摻和的地方,全都給“剝離”了。
可越是這樣,在許鑫心裡反倒有種……暗流湧動的本能。
也不知道是恐懼,還是興奮,亦或者是向往……
他隻是眯著眼,看著電腦屏幕抽著煙。
一直等到香煙燃到燙手時,才回過了神來。
撚滅了煙,他長出了一口氣。
忽然……
“啪啪。”
他雙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把這些事情全部壓到了心底後,看著眼前的線稿,再次拿起了鉛筆。
就這樣,他一直忙碌到吃晚飯。
因為劉知詩在場,所以他有些話沒法說。
等吃了晚飯後劉知詩離開,兩口子回到了屋子裡洗完了澡,躺在床上,他輕撫著妻子纖細的腰肢,這才在她耳邊說道:
“下午的時候,沫姐給我打電話說《金陵殺青了。”
楊蜜一愣,本能問道:
“那張維平那方麵……”
“嗯,我下午剛把資料給發了過去。”
話音落,許鑫迅速感覺到妻子身子顫抖了一下。
片刻。
楊蜜拉住了他的手。
背對著老公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彆有太大壓力,大不了……咱們一家人上國外生活去。反正咱有錢,到哪都能吃得開,彆有太多思想負擔,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哈”
許鑫輕笑了一聲,感受著妻子攥著自己的手掌間傳遞出來的溫暖、力度,以及那一絲如若實質的緊張感。
他能做的,就隻是親吻了一下她的耳朵。
溫柔說道:
“放心吧,這件事我會做的非常小心。並且以後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會當做是一場意外,和我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不會有事的”
“……嗯。”
楊蜜應了一聲。
接著努力朝後麵拱了拱。
把自己整個人都拱到了老公懷裡後,似乎才獲得了那一絲安全感。
隨後,房間之中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
似乎料定老公沒有睡著一樣,她忽然低聲說道:
“哥哥,這樣做真的值得麼……”
“……”
她也不需要許鑫回應,繼續說道:
“這件事做成了,也沒有你的功勞。甚至和你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可如果做不成,風險又這麼大,動了那麼多人的蛋糕……”
“跟值得不值得無關。”
許鑫閉著眼,聲音像是呢喃,可卻無比堅定:
“於公也好,於私也罷。總要有人捅破這層窗戶紙的,不是麼?能做一些事,不單單隻是看收益、回報、或者什麼功勞。劉叔對我說過:不是說誰一定要做這件事,而是看到了這件事後,每一個人都有必須要去維護這個“大家”的責任與義務。踢出害群之馬,才能讓公正的天平不會失衡。”
說到這,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
“這個世界的不公平……很多的。可能有無數個密密麻麻的坑在等著所有人……而咱們能做的,隻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把這些坑都給踩平罷了。”
“……”
楊蜜沒在說話。
隻是轉過了身,整個人全都縮到了許鑫的懷裡。
摟緊了他。
很緊很緊。
這股力度,源自那無論如何都要共同麵對的承諾與勇氣。
而許鑫則是動作輕柔的輕輕拍打起了她的後背。
無言。
可卻在說:
“彆怕,有我在。”
……
這一覺,許鑫睡的其實也不算踏實。
說來奇怪。
明明沒做什麼虧心事,可這一晚上他也是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那感覺有點像是坐長途車。
一百公裡的路,前麵剛出發的時候沒啥感覺。
可冷不丁的看到了要到達的城市界碑時,知道了自己馬上就要到達目的地……偏偏這會兒還沒到。
那種焦灼感不自覺的就會在心間蕩漾。
恨不得下一秒就到達終點的焦躁,以及旅途的不耐在這一晚展現的淋漓儘致。
楊蜜也知道許鑫沒睡好。
這麼多年的枕邊人,老公睡覺是個什麼性子,她簡直再清楚不過了。
他真的很少翻身的。
甚至在熱戀期的時候,她還有過枕老公的胳膊一枕枕一晚上的經曆。
雖然現在是老夫老妻了,枕胳膊睡一會兒他就嫌棄胳膊麻,把自己給推開……但最多也就是翻個身然後繼續睡熟。
可這一晚,楊蜜始終能感覺到老公在翻身的動靜。
但她第二天早上什麼也沒問。
隻是等吃完了早飯,許鑫要出門去西影廠的辦事處試鏡演員時,遞過來了兩個保溫杯。
一大一小。
“大的是茉莉花茶,小的裡麵是我喝的安神茶,中午你吃完飯,就把安神茶喝了,在休息室裡睡一會兒,要不下午該沒精神了。我還特意多放了一些玫瑰,可能會有些苦,但也要喝完,知道麼?”
聽到這話,許鑫笑著點點頭:
“嗯。”
應了一聲後,衝著妻子揮了揮手:
“我走了。”
“嗯。”
楊蜜揮手送彆。
緊接著等車輛駛出史家胡同的路口後,給孫婷發了一條微信:
“婷婷,去同仁堂再抓點安神助眠的藥。”
雖然老公隻是一晚上沒休息好……但作為妻子,她必須要未雨綢繆才行。
接著掉頭往回走,然後就瞧見了暖暖手裡拿著一個玩具小魚竿衝她喊道:
“媽媽,魚魚,魚魚”
“噯。”
一秒鐘瞬間從妻子切換到了母親的心態。
她應了一聲,笑著說道:
“寶貝想釣魚呀?走,媽媽帶你去”
家裡的魚池裡放了許多條錦鯉。
給孩子玩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