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腦子裡的靈感還沒潑灑完,你還有很多的技法,很多沒玩過的東西沒有帶給觀眾。你至少要把它們消耗乾淨,再考慮這種事情。我現在是老馬自知夕陽晚,無須揚鞭自奮蹄。你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咱倆的區彆還是挺大的。”
說完,他似乎還覺得自己的話不夠有“分量”,看著許鑫,加重了語氣:
“彆學啊,聽到沒?”
“看您說的……我肯定不學啊。您是野路子,我是正兒八經的學院派,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下,老頭無語了。
“我是野路子?我可是你學長。”
“本科學長而已,我現在是博士研究生。”
“博士研究生晚上吃飯不?”
“那肯定得吃。”
“我看你是不想吃了。”
“嘿嘿嘿嘿……”
許鑫笑的還挺開心。
不過馬上話鋒一轉:
“您打算讓誰來演啊?”
張一謀自然也不瞞他:
“馮婉瑜是龔麗,陸焉識……我在猶豫,到時候邀請幾個人試戲再看吧。”
許鑫一聽,趕緊又問道:
“那陸丹丹呢?……您不會還讓素人來吧?”
張一謀一聽,笑著反問道:
“怎麼?投資方打算強製我選角了?”
“看您說的,哪是強製啊……勸諫,這個詞兒咋樣?”
“我還清君側呢!”
老頭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說白,你想選誰?”
“那必是詩詩啊。”
“?”
張一謀一愣:
“劉知詩?”
“對,陸丹丹不是有舞蹈底子麼,詩詩就可以。而且……您不覺得她長的挺土的麼?我覺得陸丹丹這個角色她挺適合的。她那臉不用化妝就有一種土了吧唧的年輕,稍微化點妝小少婦的氣質就出來了。要我,我肯定選她。”
“……”
張一謀顯然知道劉知詩是誰。
可……他印象裡的劉知詩,還是在許鑫結婚時見過的那個印象。
土是不可能土的。
不過……
就像是剛才他和許鑫聊的那樣。
他這次也隻是想拍一個故事。
用最質樸的心態,去拍一個自己喜歡的故事。
這片子裡,陸丹丹的戲份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在他這,反倒沒什麼強製要求。
不跟《山楂樹》時期那樣,他特彆想找一個符合那個年代氣質的女孩……
這次壓根不需要。
劉知詩麼……
他略微思考,接著便點點頭:
“那讓她到時候試試吧。《烈日灼心》裡演的也還行。”
“得嘞。”
幫詩貴妃仕途再進一步後,心說這個家沒我真得散的許鑫心情大好。
然後問出了一個很煞風景的問題:
“您這兩天關注網上的消息沒?”
“小維的那個?看了。”
與許鑫預料之中截然不同的平靜反應出現在老人臉上:
“昨天沫沫就給我看了。”
“您啥想法?”
“沒啥想法。”
異常淡定的表情出現在老頭的臉上。
“你也少上網,網上的一些東西看久了,人的腦子會麻木,丟失了自我思考的延伸。專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外麵的紛紛擾擾不要去管。”
“呃……”
本來還想找老頭聊聊這事得許鑫一聽……
得。
今天啥也彆問了吧。
其實想想,確實也沒什麼必要去問。
老頭現在的心態還真的挺單純的。
拍電影,是愛好,也是事業。
最近又沒什麼繁雜瑣碎的事情纏身。
創作電影,呈現觀眾,休息,再創作……
這種簡單的循環,對於眼前這位年逾花甲的導演而言,就是最好、最舒服的方式了。
他並非跟不上時代,隻是選擇了回歸這種他最舒服的生活之中。
外界的紛紛擾擾,已經和他沒關係了。
也罷。
那就這樣吧。
……
這頓飯,其實吃的許鑫挺感慨的。
晚上剛好是三個孩子放學回來的時間。
有了戶口,正常上學。
一家人其樂融融。
在最大的一塊心病摘除之後,被譽為“國師”的老頭連飲酒的方式都比以前灑脫了許多。
而哪怕是在飯桌上,聊的話題也多是電影。
真的是愈發純粹了。
甚至在許鑫問起來一丁、一男以後想做什麼,在妹妹一嬌那好奇的目光中,兄弟倆給出了“想拍電影”的說法時,老頭都沒什麼認同或者反對。
而是用一種“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態度表示:
“喜歡乾嘛就乾嘛吧,隻要彆學壞就行。”
淡定的一塌糊塗。
也罷。
無論外麵再怎麼刮風下雨,這屋裡的人覺睡的踏實,不必為生活發愁,吃的飽,可以行走在陽光下。
就這樣……也挺好。
輕舟已過萬重山。
你說對不對?
……
喝了幾杯酒,蘇萌把他接走。
一路回到了家,妻子坐在沙發。
很押韻的台詞下,楊蜜正跟海豹拍肚皮一樣,劈裡啪啦把臉拍的震天響。
而暖暖則把衣服拉了起來,學著媽媽的動作在拍自己的肚皮。
許鑫看一眼就知道……
你娃兒怕是一會兒要遭。
小肚皮你說你挑釁誰不好,非得挑釁你親娘。
一會兒挨打可彆哭。
他問了句:
“談的怎麼樣?”
今天下午,滕訊的人約她聊注資雙唯的事情了。
“合同我不滿意,他們想用百分之三的股份,拿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喝了羊駝牌瘋牛奶了?敢這麼跟我開口。”
楊蜜嗤笑了一聲:
“我直接說了,覺得他們這種合作模式沒啥誠意,不打算談了。”
“他們怎麼說?”
“也沒說啥,估計是以為還能和我聊的動。可惜……我已經不打算和他們聊了。先晾他們一段時間吧,至少等拍完電影再說。”
“好。那你這幾天不就沒事情了?是不是能……”
“哎呀你就放心吧。”
楊蜜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你以為我這幾天都在乾嘛?你忙你的,什麼時候試妝,什麼時候進組喊我就行了。”
說著,她也結束了今天的臉部按摩。
露胳膊挽袖子,看著女兒:
“小崽子,剛才就你肚皮拍的響是吧?”
而聽到這話,陽陽已經抱住了爸爸的大腿:
“爸爸,抽煙,抽煙~”
那意思是爸,我陪你抽根煙。
他太了解這一幕了。
也太懂怎麼置身事外了。
許鑫嘴角一抽……
看著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露出驚恐眼神的女兒,聳聳肩表達了自己的愛莫能助。
然後……
“陽陽,你得保護姐姐呀,爸爸先溜了。”
進門不到三分鐘,他掉頭走了出去。
點了一根煙後,聽著屋子裡那“啊!!!媽媽!!!媽媽疼!!!”的“哀嚎”,習以為常的揚起了頭。
嗯。
今天的月亮還挺圓的。
跟妻子的半個屁股似的。
好看。
……
三八女神節。
當許鑫第一次聽到這稱呼的時候,還有些納悶。
心說啥時候婦女節改名字了。
不過他也沒計較,甚至連禮物都沒給妻子準備。
沒辦法,自從花了二十萬當了個怨種後,楊蜜就禁止他搞這種不切實際的小動作了。
想玩浪漫?
您歇歇吧。
其實歸根結底,許鑫也不是一個特彆浪漫的人。
哪怕早年沒浪子回頭的時候,他的手段也依舊是“花錢賣酒,法拉利接送”的傳統套路。
你還彆說,那幾年的法拉利是真吃香。
但……
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覺得街上的好車越來越多了。
而且以前的美女也少……現在的美女就跟雨後的狗尿苔似的,在商場上一抓就是一大把。
隻不過人工痕跡卻愈發明顯。
也挺離譜的。
總之吧……不管怎樣,他是玩不了浪漫了。
隻是讓蘇萌幫自己訂了個花束。
大早上起來鬼鬼祟祟的趁著楊蜜去衛生間的時候,打開了大門,把凍的跟孫子似的蘇萌給放了進來。
然後,等楊蜜看著手裡捧著花站在衛生間門口傻笑的老公時,她順手接過了花就丟到了衛生間裡。
天然花香去去味兒。
接著對許鑫來了一句:
“走啦。”
“……三八女神節快樂。”
“是婦女節,彆學人家那套。這不是給所謂的“女神”過的節日,是為了紀念那些為婦女解放、權利自由的奮鬥者們而成立的節日,女神和這種意義比起來,太LOW。”
“謔~”
許鑫頗為驚訝的看了她一眼:
“這麼正能量呢?”
“那你看~”
楊蜜得意一笑:
“今天也是正能量滿滿的一天喲~”
她說著,一路出了屋。
結果看到了蘇萌後,微微點頭:
“萌萌,花選的不錯。”
“……啊?”
蘇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許鑫。
【你看,我就說吧,會露餡ε=(′ο`*)))唉】
許鑫眼睛一瞪。
【完蛋玩意,你就不會反駁下?扣你五百!】
【ヽ(#`Д′)?狗賊!】
悄無聲息完成了眼神的交換後,“一家三口”一起出了門。
一路趕到了西影廠的燕京辦事處時,包括服化道等一共二十來個人都已經等在那了。
“許導。”
“蜜蜜。”
一群人一邊跟夫婦倆打招呼,一邊簇擁著倆人走進了屋。
許鑫往椅子上一坐,看了眼時間後,對妻子說道:
“那你先化妝吧?”
“嗯。”
楊蜜點點頭。
接著莫名的深呼吸了一口氣:
“呼……開始吧。”
從這一刻開始,她進入了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