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切豎斬,出招時絕對不能含糊。
刀,是務實的。
與劍不同,劍雖為兵中君子,但卻也有花哨。
可刀卻不同。
或者說,比起那些為了表演而生的刀不同,真正的刀術,鮮少有那眼花繚亂的招式,哪怕看起來最花哨的夜戰八方,也不過是攻守兼備的橫掃千軍之技。
刀,務實。可古龍卻把它寫成了詩。
古龍不會武,但筆下的刀卻能讓一位武林宗師心生蕩氣回腸。
宗師知道,自己的刀不會如此詩意。
所以才把自己想象成書中的模樣。
於老喜歡古龍。
楊蜜雖然更喜歡金庸筆下的兒女情長,但她也研究過。
刀,就應該是樸實的。
所有的動作都儘可能的簡練。
但……
影視劇裡的刀光是簡練,會很難看。
所以,要有一份人工雕琢的詩意與瀟灑。
於是,在張振劈來之時,她按照導演的要求,抽刀之後,先將起橫擋。
可擋住之後,她卻玩了個花招。
桑林的動作設計是,自己橫擋之後,順勢下劈。可楊蜜卻在這一擋一劈中,多了一個動作。
就好似黑夜之中,有人手持熒光棒,在黑暗中劃出了一道軌跡一般。
她在對方招式用老的刹那,把橫貫身前的刀,給了一個詩意的弧度。
燈光之下,本就泛著銀光的刀身,就這麼忽然多了一條彎曲靈動的弧線,被她手持著,在空中有了個卸力的動作弧度,隨後才化作了雷霆萬鈞的奔雷,在側身之後,腰馬合一,灌以全身之力,朝著下方劈了過去。
那一抹銀色的弧線,就像是一擋一劈這樸實無華的兩招之中,銜接、潤滑的陽中指陰。
在刀刃下劈的刹那,猶如萬綠叢中的一抹紅。
印在了攝影機裡。
也印在了所有人心頭。
這一刀斬的堅決,斬的帥氣。
尤其是最後弓腰下馬,保持劈砍的固定動作,更是顯得這一刀劈的是格外的從容。
但這一幕在攝影機與眾人的眼中,卻顯得那麼的和諧。
就如同古龍的裡那般,刀客的刀都歸鞘了,挨刀的人們才在那目眩神迷的刀光中,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帶來的寒冷。
“……”
似乎感受到了寒冷,陸陽堪堪回神。
看著還保持僵直動作的二人,他後知後覺的趕緊喊道:
“哢……OK!……我先看看。”
剛才那一切發生的太快,哪怕他做好了準備卻還是有些沒太看清。於是借助了顯示器再看了一遍。
奔跑,沒問題。
近身,沒問題。
蜜姐抽刀、張振下劈……OK,都沒有問題。
隨後,他看到了楊蜜的格擋,看到了戚家刀在對方的重勢下,乍一看是角力輸了,實際上卻是借力打力一樣,借著對方的力,砍下來的一刀。
“真漂亮啊。”
他忍不住喃喃自語。
然後衝著倆人豎起了大拇指:
“這條過了!完美!”
而他的話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確實。
這一刀……
真的太讓人驚豔了。
連同為這一幕戲演員的李媛也不自覺的微微點頭。
眼裡是一抹敬佩中混雜著絕望的複雜神色。
她以為自己為了丁翀這個角色,已經很努力了。
可看到了蜜姐這一刀……沒來由的,她心頭忽然誕生出了些許的絕望。
就像是斬斷了自己的武俠夢一樣。
……
洛杉磯時間9月8號早上8點。
也就是天朝時間8號晚上11點出頭。
許鑫打著哈欠,手裡提著一壺泡好的茶水上了車。
《約翰·威克》的拍攝有條不紊的進行,無論是各個方麵都進展的很順利,他估摸著……再有個25到30天,差不多就能全部結束了。
而今天又是一個工作日,早早的,他就要趕赴現場,趕緊開啟一天的工作。
看了一眼手機。
妻子除了一條“今晚加班拍丁白纓的戲”之外,就再沒了其他音訊。
他也不在意,上車之後就示意蘇萌開車。
順帶點了一顆大清早用來提神醒腦的煙。
心情如同洛杉磯的好天氣一樣明朗。
“萌萌,前天吃那個壽喜鍋還不錯,是吧?”
“是呢,許哥。尤其是最後麵下的那個烏冬麵,搭配炸剩下的油渣,感覺吃著很舒服。”
“那今天繼續?”
“好啊,那我一會兒和廚師說?”
“嗯……”
倆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往片場走,忽然,許鑫的電話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人,他愣了愣,頗為意外的接通了電話:
“喂,沫姐。”
蘇萌還以為是劉墨墨,壓根沒多想。
“你在美國?”
“對啊,洛杉磯,這邊拍戲呢。怎麼啦?您老人家這蜜月度的可夠久的,我印象裡上次接到你的電話還是上一次。”
大洋彼岸的張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心說你這廢話說的可夠廢話的。
“我明天去美國。”
她說道。
許鑫隨口來了句:
“來唄,是你倆?還是你自己?”
蘇萌這才意識到對麵那個“沫姐”是誰。
“我倆。”
“哦哦……嗯?”
忽然,許鑫停頓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詫異的問道:
“《歸來》拍完了?”
“沒有,但第一階段結束了。剩下的是冬天的故事,12月份再拍。中間這段時間沒什麼事情,我倆就說來美國待幾天。”
“行啊,我批準了。”
聽到這話,張沫終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發現你咋那麼皮呢。”
“哈哈哈~”
許鑫笑的還挺開心,問道:
“詩詩表現的怎麼樣?”
“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先說假話唄。”
“假話就是超出我爸或者說我們所有人的預期。”
“那實話是?”
“符合我爸的預期。這片子給她發揮的空間其實並不多,不過火花還是有的,但按照我爸的說法,沒有那麼強。她還得磨練,如果心思能踏實下來,她屬於勤能補拙的類型。”
聽到張沫的評價,老實講,許鑫倒不意外。
因為詩詩確實演技上麵的天賦並不算高。
甚至真要比較起來,肥仙兒的天賦都比她要強一些。
但還是那句話,演員這一行,隻要肯努力,紅不紅看命,但演技到頭來是殊途同歸的。
於是應了一聲:
“表現的隻要合格就行。她走的路還挺紮實的。”
“嗯。我爸也是這麼說的。”
劉知詩的事情說完,許鑫又問道:
“那你今天給我打這電話……是想來洛杉磯玩?來找我?”
“那倒不是,我給你打電話是兩個事情。這不因為時差麼,隻能等這一會兒聊。”
“你說。”
“第一個事情,樂視的人在接觸我爸。”
“……”
許鑫的眼睛眯了一下,稍微坐直了身子,把煙頭素質極差的甩出窗外後,升上了窗戶:
“怎麼接觸的?”
“他們想做《歸來》的發行商,這是第一個目的,第二個目的,就是希望我爸能出現在他們今年元旦的……好像是個融資,還是什麼投資會的現場。大概的意思就是我爸可以買一些股份,然後雙方加強合作。
你也知道,老爺子現在隻管拍電影,他的公司就是我在打理,所以他對這事情壓根就沒操心過,都交給了我。我這不來問問你麼,我看蜜蜜和他們合作還挺緊密的。
不過你們把《小時代》交出去……我是真沒看懂。所以想問問這裡麵是什麼情況。”
“……”
許鑫幾乎就是在兩個眨眼的瞬間,就知道這件事自己該給什麼樣的建議了。
於是說道:
“《小時代》那片子是逆風給的,目的是為了換樂視更多的股份。這是對外,對內……實際上,這片子的調調和西北圈不相符,太違和了。剛好樂視很需要一些能打的電影充門麵,所以兩邊就資源交換了一下。至於所謂的合作……可以合作,但不能太緊密。”
“怎麼講?”
“他們現階段很靠譜,但未來不靠譜。逆風換的股份,是打算在某一時刻全部打包出售套取利潤的那種。這麼說,你理解吧?”
“……”
張沫那邊不吭聲了。
過了大概十來秒的功夫,她問道:
“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賣?”
“這個得問老王,我又不懂這些什麼融資、股票金融之類的。不過你這邊要是想合作,那到時候要賣,我會提前通知你。”
聽懂了許鑫的潛台詞,她問道:
“你的意思是你讚成我爸和他們合作?”
“現階段,百利無一害。老頭把公司交給你打理,你就做唄。創收不也是業績的一環麼,更何況這圈子……尤其是今年,變化挺大的,你早點進來,搞清楚這裡麵的路數是怎麼玩的,以後也不會吃虧。”
“但我怕把我爸綁在樂視那。”
“開什麼國際玩笑。滿天朝有一個算一個,誰能綁架的住他?你忒不把老頭當盤菜了。”
“那……行吧,我再考慮考慮?逆風那邊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逆風就算自己投資的電影,那也是交給彆人發行。自產自銷容易沒朋友,不信你看看唐人嘛。”
“……好吧。那我到時候和他們聊聊,看這件事到底怎麼操作。另外,還有一個事情。我打算從《英雄》開始,陸陸續續的,和張維平那邊,係統性的進行一下對賬。”
許鑫一愣,下意識的問道:
“啊?……為啥?”
“因為我爸吃虧吃太多了。我拉了一下他在新畫麵時期的流水,有好多都是糊塗賬,就是特彆離譜那種。一筆導演費,啥都了結了。《英雄》光全球票房就1.77億美金,這還不包括後續DVD發行的錢……
你要是看到我爸的賬本就知道了,這1.77億美金和他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甚至連合同許諾的票房分紅都沒有。
這不扯淡呢麼?
還有包括《黃金甲》、《十麵埋伏》在內的票房都是如此。我保守估算下來,至少三千萬起步。這錢我不可能讓我爸吃虧。所以打算對賬,但我也明白,他肯定不會跟我對,所以我打算直接走司法程序。”
“老頭怎麼說?”
“他不讓。覺得沒必要,過去就過去了。但這個虧我不能認,這邊我已經開始找審計了。”
“呃……”
這下,許鑫的眉頭是真皺了起來。
第一反應是,這錢如果開口要,那是天經地義的。
但……
他心裡也沒底。
畢竟張維平那小人模樣,他可是見過的。
對著一個腦淤血的病人都能下手指頭……誰敢高估他的下限?
“你要不要考慮考慮?彆忘了,老頭和葶姨這邊……”
雖然他話沒說透,但張沫卻已經聽明白了。說道:
“我給你打電話就是說這個。我知道這件事有風險,但我不能認,不能讓我爸吃了這麼大個虧,我在那跟沒事人一樣。我做不到!所以……你覺得我爸和葶姨這邊,夠穩妥不?如果夠的話,我就真開始了!”
“……”
這下,許鑫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他自然信自己老爹的辦事能力。
但……
“你要不要和老頭再溝通溝通?我覺得有時候錢在他這,不一定是最重要的東西,否則倆人也不會用這種方式相處這麼多年……”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張沫來了一句:
“錢,肯定不是最重要的。但讓我爸吃這麼大的虧,我也不能認。”
“……”
這下,許鑫沒話說了。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