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聽見下~雨的聲音~”
黃昏之後的那天地間光明-黑暗的刹那間歇中,許鑫手裡端著個碗,看著麵前的……嗯……應該是印度廚子吧?
反正皮膚挺黑的BBQ哥們,一邊哼著歌,一邊點點頭:
“對對對,就是現在。”
說完,把碗往廚子麵前一遞。
可廚子卻一臉古怪,提醒了許鑫一句:
“先生,您可以把碗放下來。”
“哦,好。”
許鑫聽話的把碗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後,廚師把原本用來煎蛋的小鍋裡那些被炭火燒的冒煙的花生油,直接全都倒進了碗中。
滋啦。
金黃色的手工意大利寬麵,與蔥、蒜、辣椒麵一起接受了這一勺油的洗禮後,散發出了一種……不是那麼正宗,有點另類,但對老陝人也能將就的味道。
“OK。”
許鑫滿意的點點頭,拿著個餐叉一邊開始豁楞麵條,一邊就聽見了身後傳來了吉他聲。
“哪~裡有彩虹告訴我~能不能把我的……還給我~”
“……”
他嘴角一抽,下意識扭頭,就瞧見了坐在一群迷少婦中間的周傑侖一臉恬不知恥的繼續在那唱:
“為什麼天這麼安靜~是不是雲都跑到我這裡……”
行吧。
《彩虹》不管咋說,也是你的代表作之一。
真就連詞兒都記不熟唄?
他端著本來用來裝沙拉的,結果卻被用來盛麵的大碗走了過去。
在一群已婚或者未婚少婦中間兜兜轉轉,發現這幾個人跟聽演唱會一樣,聽著周傑侖在那自彈自唱,壓根沒自己的位置後,就溜到了旁邊躺在篝火旁仰望星空的朗朗那。
本來朗朗就跟那幾條在英國餐桌上死不瞑目的魚一樣抬頭望天,一臉閒適。
甚至許鑫坐他身邊他都沒搭理。
不過……在許鑫開始攪合麵條後,他鼻子動了動,忽然就坐了起來。
拿起了自己旁邊的盤子:
“呼……噗,噗。”
“……你用紙擦行不行?那沙子和油都沾上了,你能吹走是咋的?”
“紙讓我丟火堆裡了。”
“你不知道玩火會尿床?”
“俺家那邊叫尿炕。”
許鑫心說誰問你這個了?
可看他把盤子伸了過來,到底還是分了一些麵條給他。
“呼嚕嚕……”
朗朗嗦了一大口,搖搖頭:
“這酸味兒咋不對勁呢。”
“意大利黑醋,帶著一股果味兒,湊合吧。”
這下,朗朗不吭聲了。
許鑫分了一小半給他,看著多,但他嘴大,幾口就差不多了。
倆人誰也沒吭聲。
這會兒BBQ其實已經臨近尾聲了。
5點多開始烤,這會兒快7點,在不喝白酒的情況下,連一個老陝都開始吃麵,說明這頓飯確實到了尾聲。
而就在這時,倆人就聽周傑侖那邊唱到:
“也許時間是一種解藥~解藥~也是我正在服下的毒藥……”
這是《彩虹》的說唱部分。
倆人都沒當回事。
不過,周傑侖在自彈自唱完了這段後,忽然開始唱到:
“我會發~著呆。然後忘記你~接著靜靜~閉上眼~……”
他從《彩虹》直接跳到《軌跡》了。
“噢!!!!”
“哇~~~~”
聽著那群老娘們發出的花癡一般的歡呼,抱著碗嗦麵條的許鑫翻了個白眼:
“一群沒見識的老娘們。不就會彈個吉他麼,顯擺什麼?”
“可不咋的。”
朗朗也跟著附和了一聲:
“吉他有啥難的,有能耐彈鋼琴去啊。”
“……”
許鑫頓時不想搭理他了。
而朗朗幾口吃完了半盤子麵後,終於是吃飽了。
把盤子往沙子上一丟,重新躺了下來。
“呼……舒坦。”
“讓我~不再~想念你……該你們!”
“我會發著呆~然後微微笑~接著靜靜閉上眼~~~~”
那邊周傑侖還在和一群少婦們玩互動。
他唱累了,就把麥一丟,幾個老娘們跟著開始繼續唱《軌跡》……
還彆說,大合唱也不難聽。
吃飽、喝足,雖然連微醺都談不上,但這會兒天時地利人和,海風、銀灘、戀人與友人俱在。
那真叫一個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感覺自己簡直要融化到頭頂那片才剛冒頭的星空裡了。
“老許。”
“嗯?”
同樣吃完了一碗油潑麵,覺得舒坦了的許鑫剛點一顆煙,就聽朗朗說道:
“真舒服啊。”
“嗯。”
許鑫也學著他的動作,把沙子推著拱起來了一個弧度後躺了下去。
翹著腿抬頭望天,那邊有終結了華語樂壇一個時代的男人在那唱LIVE……還彆說,確實舒服。
隻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此時此刻,忙碌了一整年的他隻覺得骨頭都軟了。
仿佛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任何一個理由,讓他離開身下這片沙灘。
太舒服了啊。
他愜意的眯起了眼睛。
半夢半醒。
身旁的篝火仿佛成了唯一的,他與這片大地相連的錨點。
而他的思緒已經放飛到了整個星空之中。
……
這一晚,他們就好像大理古城的街溜子那樣。
圍坐在篝火前,歌唱、跳舞、暢談、歡笑。
快樂的時光如同彈指一瞬,馬爾代夫的晚上9點多,因為時差的緣故,終於,這場歡宴在困倦的睡眼惺忪中結束。
同時,海岸邊也起風了。
興儘至此,不如歸去?
於是,各回各家。
暖暖和陽陽早就已經疲憊的睡去。
倆孩子就算精力旺盛,可又是旅行,又是下水的,也耗光了最後一份體力。
而等許鑫回到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這海景彆墅的陽台下麵,是有燈光的。
燈光把海水照耀成了一種非常好看的淺藍色。
也吸引了一群活躍在深夜之中的遊魚在其中穿梭。
整座彆墅仿佛成了行駛在海上的船。
浪漫且富有生命力。
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楊蜜那邊洗完澡喊他。
“老公,睡覺吧。”
“哦,來了。”
……
一夜無話。
早上睡醒的時候,楊蜜和孩子已經出去了。
也不知道去了哪。
他也沒在意,隻是從臥室裡走出來後,就看到餐桌上的一個扣著蓋子的長托盤。
打開一看,裡麵是早餐。
許鑫瞄了一眼時間,發現都9點多了後,估摸著中午大家肯定得一起吃飯,就隨便用麵包夾了片火腿,搭配著一杯果汁算是吃完早餐。
接著,他也沒出去,而是從包裡翻出來了紀錄片的資料本。
昨天選景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校對一下紀錄片裡的采訪內容。
他拿著資料,先給朗朗發了條消息:
“在哪?”
對方回複的很快:
“在做SPA,剛結束。你睡醒了?”
“嗯,你房間裡有鋼琴是吧?”
“有。”
“那你回來,我找你有事。”
“好。”
等朗朗回來的功夫,他繼續拿著這份送給老王和七哥的新婚禮物計劃書在看。
其實這次的紀錄片是一個采訪紀錄片。
而他那5個大類看似很燒腦,讓人有些不明所以,可其實解釋起來都很簡單。
第一個主題,《河》是一個大類彆。
是貫穿始終的一種形式。
時間如同一條流動的長河。
向東流去,奔流入海不複回。
是紀錄片的主旨。
許鑫把這個類彆,在心裡定義成兩條小溪的彙流。
溪流交彙,形成了河。
他會用攝像機,記錄下老王和七哥在婚禮前的片段。讓大家看到這兩條溪流是怎麼交彙到一起,又流淌到何方。
而接下來的第二個命題“我”以及第三個命題《他/她》同樣很好理解。
是一種自我認知。
關於【我】怎麼認知自己,又怎麼看待對方。
許鑫覺得,在這個二人即將喜結連理的節骨眼,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其實內心裡都會有一些變化。
至少,他當年也是這樣的。
但這種心理的變化,或者說對自我以及對方的認知,如果在沒有外部力量的剖析下,其實很難短時間裡想清楚。
現在的我怎麼看待以前的我,又怎麼期待未來的我。
又因他/她而轉變了什麼。
如何認知自我……
他想幫倆人都能感受到這種變化。
至於第四條《不安》,其實就更好理解了。
倆人現階段的不安是什麼,對未來的期許中,又存在著怎樣一份內心深處的恐懼。
他希望倆人都能在某種環境中,表達出來。
而如果未來出現了類似采訪中時的那種恐懼時,或許,這份采訪中,“曾經的自己”給出的回答,就會成為一種借鑒,或者說力量。
幫助他們度過一個困難的階段。
至於最後麵的《雁》,則是他對二人最圓滿的祝願。
雁是世界上最忠誠的鳥,一生隻擇一伴侶,從一而終。
他會用攝影機記錄下來兩位友人最幸福的這個瞬間,以鴻雁比作二人的感情,祝他們永不分離。
整場紀錄片不存在什麼特彆的技術含量,或者標新立異的主題。
與其說是禮物,更像是一顆時光膠囊。
這顆時光膠囊的真正觀眾,是未來的他們。
姑且……也算是一顆找回初心的種子吧。
將來的某一天,當他們迷茫時,打開看一看,看一看當年的自己是何等的堅定,可能未來的他們正生活在這紀錄片裡的某份困境中。而當年自己的回答,也許能成為那把破局的錘子,敲碎一切桎梏,找回初心,尋得始終。
至於這紀錄片要拍多久,幾個小時,該怎麼剪輯之類的,他其實壓根就沒考慮過。
到時候再說唄。
正思索著,朗朗的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我到了。”
“OK,我去找你。”
這次王斯聰把海景位置最好的瀉湖彆墅,都安排給了朋友們。
他和朗朗的彆墅是挨著的,中間隻間隔了不到十米的碧藍之海。
一路來到了朗朗那屋,他看著坐在鋼琴前正搓手的朗朗,問道:
“腱鞘炎又犯了?”
“沒,剛被精油給搓了,這會兒有點發熱,我在適應……門彆關,透透氣,你找我想聽啥?”
“有沒有類似……那種河流一樣的鋼琴曲。我需要它輕柔、舒緩、但卻有種……奔騰不息的生命力。它的旋律不能太跳躍,不要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但卻必須要有分明漸進的層次,但整體框架卻必須是給人一種……不停流動的感覺。哦對,還有,不能大起大落,就全程都特彆柔和的往前遞進……”
許鑫隨手把門給推到了磁吸固定的位置,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說道。
“……”
要是一般人,聽到許鑫這可以說是驢唇不對馬嘴,要求千奇百怪的話語,可能都有股掀桌子的衝動了。
但朗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