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根就沒打磨,覺得行,就這麼拍了。”
好像在極儘自己之能,渲染著這部片子的隨意。
又用這份隨意,來譏諷著他很不爽的那些人……
是觀眾麼?
許鑫思考著。
那些批評他的觀眾?
而這時……
“來,走一個。”
許鑫趕緊又端起來杯子陪了一個。
而這杯酒下肚,馮曉剛卻不再聊這個話題了,而是問道:
“你那部……叫什麼來著……爆……爆……”
“《暴裂無聲》。”
“對,就那部電影。我記得不是早拍完了麼?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許鑫樂了:
“不得避避您的風頭?”
“爺們,這話可就不對頭了啊。”
馮曉剛麵露不滿,捏著酒杯:
“怎麼還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呢?”
“哈哈哈,哪有。”
許鑫趕緊擺手,說道:
“其實我是想試試明年的戛納。那題材……其實是我拍的所有電影裡,受眾最小的一部。拍的太晦澀了些。就壓根沒想過票房的事情,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衝一把戛納。要是能衝到,我這也算齊全了。要是衝不上,也算是把這個故事給交代清楚了。”
聽到這話,馮曉剛點點頭:
“等什麼時候上映,我瞧瞧去。”
“您要想看,明天我把拷貝送您那去。”
“嗨,不至於。電影還是得在電影院裡看,沒電影院、沒票房,那咱們這行業不就完了?”
“嗯,是是……”
“不過……”
“?”
“算了,沒事。喝酒。”
“……”
這一晚,他和馮曉剛的交流止於此。
不過,在吃飯中間,倆人加了微信。
等飯局結束的時候,在許鑫眼裡,喝了不到7兩酒的馮導顯然有些高了。
連白癜風下的皮膚都顯得通紅。
不過還好,走路到也走的直。
許鑫喝了四壺,也就是八兩酒。不過因為喝的比較慢,在加上水喝的多,狀態差不多也就是六兩那樣。
頭是暈,但意識卻很清醒。
而飯局結束的時候,一晚上沒咋交流的陳愷歌帶著陳飛雨找到了許鑫。
“小許,你有我微信沒?”
“呃,沒有,陳導,我加您一下……一直想加,沒什麼機會呢。”
“嗯,咱們加一下。”
倆人加了微信後,陳愷歌一指旁邊的陳飛雨:
“飛雨,跟你許哥也加下微信。小許,你不是經常去美國麼,飛雨從小在美國長大,那邊都挺熟的。你們多聯絡。”
“嗯,好。”
許鑫笑著點點頭。
他當然不會覺得一個半大孩子能幫自己在美國辦什麼事情。
其實就是一個借口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微信還是加上了。
當然,也不僅僅是這仨人,這一晚,許鑫和挺多人都交換了聯係方式。
忙忙叨叨,臨近十點,他終於上了車。
“呼……”
噴薄出一口酒氣後,他放平了座椅,給妻子發了條語音:
“我現在往回走。”
楊蜜回複的很快:
“快回來吧,孩子在咱爸咱媽那屋呢。明天你起來送他們上學去。”
許鑫沒在回複。
他得休息一會兒。
今晚……搞不好還有一場硬仗呢。
十點半來鐘到家。
他對蘇萌擺擺手,徹底給小助理放了假。
從今天開始,至少在元旦假期之前,她都不用出現在自己視線範圍內了。
趔趔趄趄的進了屋,整個客廳就給他留了一盞門廊燈。
不過,就在他換鞋的功夫,穿著睡衣的楊蜜走了出來。
看到他那著三不著兩的動作,就知道喝了不少。
趕緊攙扶住了他,問道:
“喝了多少?”
“七八兩。腦子倒清醒,就是暈。”
聽到許鑫的話,楊蜜點點頭,扶著他往屋裡走。
一邊走,她就聽老公問到:
“你洗澡了沒?”
“還沒呢。”
“走,咱倆一起。”
楊蜜心說你也就喝了酒才這麼勇。
但也不拒絕,美滋滋的說道:
“咱倆泡個澡?”
“行,你去放水!我歇會兒。”
“嗯。”
而等許鑫躺在床上,他就開始犯迷糊,來了句:
“媳婦,幫我脫衣服。”
楊蜜就開始扒他褲子。
連褲子帶衣服襪子的,全都扒下來後,她抱著一堆兒衣服往洗衣房裡走。
一共其實也就三五分鐘的功夫,可再回到臥室的時候,卻發現許鑫的呼嚕聲已經打起來了。
“……”
她嘴角一抽。
死鬼!
你可真是個廢物點心!
無語的搖了搖頭,她直接走進了衛生間。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起來9點出頭,許鑫悠悠轉醒。
第一反應是幾點了?
第二反應就是……好像今天得送孩子上學。
結果當他看到時間的時候,直接嚇的一個激靈,套上一條睡褲就往外麵竄。
走出臥室,看到了正在電視機前做瑜伽的媳婦,他火急火燎的說道:
“快!趕緊!送孩子上學!”
“……”
正趴在瑜伽墊上搞蟒蛇抬頭動作的楊蜜直接翻了個白眼:
“等你想起來,孩子都高中畢業了……歇著去吧,早就送學校了。”
“呃……”
許鑫愣了愣。
忽然訕笑了一聲:
“嘿嘿,你怎麼沒喊我?”
“咱爸說你累了,不讓吵你了。”
她說著,直接趴了下來。
拉抻了幾下關節後,站了起來。
今天這瑜伽就算是做完了。
見許鑫還傻愣愣的站著,她催促了一句:
“行啦,趕緊洗個澡去,桌子上還有飯呢。我今天沒什麼事兒,中午給你做點好吃的。”
“……好吧。”
他掉頭又回去洗澡。
二十來分鐘後,頭發還濕漉漉的他走出來後問道:
“咱爸他們呢?”
“說是密雲那邊有個黑坑冰釣賽,他參加去了。咱媽買菜去了,一會兒回來……誒,我看你手機,你和馮曉剛加微信了?”
坐在沙發上正看手機的楊蜜一邊問,一邊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
“對啊,吃飯的時候我倆挨著,聊了天,還一起喝了酒……”
“你倆發生什麼衝突了?”
“沒啊。恰恰相反,還挺好的。”
“那他還這麼大氣性?”
“啊?咋了?”
許鑫一邊說,一邊接過了她的手機。
然後就看到了一行微博:
“《私人訂製》由三個故事組成,第一個說的是土壤,是《1942》的現代版。說的還是人民性,如出一轍。第二個故事是嘲笑,但嘲笑的不是俗。第三個故事是白給的,為的是第一個故事能存活下來。最後的道歉和王碩沒關係,是我內心對這個世界僅存的一點敬畏。觀眾熱衷於爆米花喜劇我理解,但我無心伺候!”
發微博的人,是馮曉剛。
而發微博的時間,是昨晚11點40。
“這是啥?”
許鑫有些納悶。
楊蜜聳聳肩:
“你往上翻。”
06點08分。
【影評人分三個部分,一部分是三七二十八的。一部分是怪我打一巴掌揉三揉的。隻有周黎名看明白了我們是在什麼語境下做出的努力。做電影人該做的事,他客觀的給了7分。我當然知道這7分肯定得是什麼。但卻破臟水說收了錢。假如我有人格的話,我必須說這是對一個有底線的影評人最惡毒的侮辱!】
06點37分。
【《私》這部電影就電影的完整性來說,我給它打5分,就娛樂性來說,我給它打6分,就對現實的批判性來說,我給它打9分。反過來說,就絕大多數冒充懂電影的影評人來說,我給你們隻能打3分。從一九四二到私人訂製,你們的嘲笑和狂歡恰恰反映了你們的淺薄,我看不起你們,彆再腆著臉引領觀眾了,丟人。】
07點35分。
【《一聲歎息》突破了婚外戀題材禁區;《天下無賊》突破了賊不能當角的禁區;《集結號》突破了戰爭對人性描寫的禁區,《一九四二》突破了對民族曆史的解讀,《私人訂製》突破了對權力的諷刺。我儘了一個導演對電影的責任,無論創作還是市場。自視甚高的影評人們,我如果是一個笑話,你們是什麼?】
08點00分。
【今天說《甲方乙方》好了,當時的一片罵聲我還記憶猶新。什麼不像電影吧,什麼小品大串聯吧,什麼沒有人物吧,什麼廉價的包袱吧。跟今天一個口音,全無新意,扯淡。】
08點18分。
【我不怕得罪你們丫的,也永遠跟你們丫的勢不兩立。《私人訂製》第二個故事就是損你們丫的這幫大尾巴狼,把電影說得神乎其神跟這兒蒙事騙人,好像你們丫的多懂似的。連他媽潛台詞都聽不出來,拐兩彎你們丫就找不著北了,非得翻成大白話直給你們丫才聽得真著,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影評人,彆他媽現眼了。】
08點44分。
【真痛快過癮。拉開窗簾被陽光晃了眼,天怎麼那麼藍?看出去老遠】
“……”
把馮曉剛的幾條微博都看完後,許鑫心裡就一個想法。
馮導是專門來燒自己CPU的?
“這又咋了?”
他一臉不解。
楊蜜搖頭:
“我還想問你呢。你倆昨天……確實沒聊啥東西?我也是剛看到……你評價他電影了?”
“我有病啊?我連這電影咋樣看都沒看呢。”
許鑫趕緊喊冤。
可忽然眼裡卻蹦出來了對方那股譏諷的表情。
“不過……”
“咋?”
“昨晚上,我倆倒聊了一些事情。”
說著,把昨晚上聊的那幾句大概形容了一遍後,許鑫撓了撓頭:
“我就感覺他怨氣特彆大。”
楊蜜想了想,說道:
“歸根結底,還是《1942》唄?他用心做了一部電影,觀眾不買賬。結果亂攢的劇本票房又高……心裡落差感太大?”
“我也不清楚。”
許鑫搖頭:
“這次和他交流之後……我就一個感覺,就是我倆交流感覺特彆費勁……也不是費勁,就是CPU老燒……你懂吧?他說的……絕大多數東西我都有點聽不懂的意思。而且……”
叮咚……
正說著,他兜裡的電話響了。
他下意識的拿起來看了一眼。
【馮曉剛】導演發來一條新消息。
“?”
見他表情奇怪,楊蜜問道:
“怎麼啦?”
“……馮導給我發了條消息。”
“啊?”
楊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永遠趕在吃瓜一線是她人生的座右銘。
隨後就看到了老公的手機屏幕上發來了一條消息:
“小許,醒了沒?”
許鑫看了一眼媳婦。
見媳婦一臉八卦的模樣……他想了想,回複道:
“醒了,馮導,您早。”
叮咚。
“嗯,我發你個劇本,你幫我瞧瞧?有空麼?”
“……”
“……”
夫婦倆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
隨後,許鑫回複道:
“好啊,您發我就行。我郵箱是……”
幾秒鐘後,他收到了一封信郵件。
【劇本:我不是潘金蓮】
“啥情況啊?”
楊蜜一臉茫然。
可許鑫比她的茫然更茫然。
心說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