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午後。
是人身上黏膩的汗水,混合著女人的香水味糅雜而成的一晌貪歡。
“……古人誠不欺我。”
“怎麼說?”
“男人真的是水做的。”
“……”
麵對妻子的調侃,真就跟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從頭到腳都大汗淋漓的許鑫有些無語。
但也不反駁。
這是他從發燒開始,第一次出這麼多汗。
而這汗出了之後,他就覺得壓在自己頭頂的那塊大石頭消失了。
頭腦出奇的清醒,身體無比的輕鬆。
“呼……”
他直接把自己砸到了床上,情緒瞬間放空。
看著天花板發起了呆。
順帶平複著自己那還有些快的心跳。
沒來由的,他想到了一個事情……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為啥之前沒有這種渾身發虛,喘不過來氣的感覺?
可今天卻尤為強烈。
“我為啥感覺我喘的這麼厲害?”
聽到這話,同樣靠在床頭的楊蜜有些無語:
“哥,你發著燒呢。就算這會兒出汗了,可大病初愈的人身體也虛啊。”
她這麼一說,許鑫心裡瞬間又踏實了。
嗯。
不老就行。
但話又說回來:
“哥們真的是個小天才!生著病都能給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楊蜜的嘴角抽了抽。
“嗯,對對對。”
這會兒正是愛人雄性自尊心爆棚的時候,她肯定不會貶低。
更何況……
還彆說。
溫度高了真不賴。
想到這,她又有些饞,掃了一眼愛人的身子。
可看著他鬢角到脖子、到胸膛的汗水,想了想,還是幫他拉好了被子,走下了床,來到了臥室的落地窗前。
“喀啦”一聲,隨著落地窗的打開,帶著點泥土氣息的海風湧了進來。
“?乾嘛啊?”
“透透氣,悶得慌。”
楊蜜一邊說,也沒走出去的意思。
她還裸奔呢。
外麵倒是雨停了,但還是能聽到也不知是落水管還是什麼地方,滴滴答答的動靜。
可惜,聽不到海浪聲。
她剛要拱進被窩,忽然見老公朝著電視櫃那努了努嘴。
沒交流。
但楊蜜知道他要的是啥。
拿了煙盒和火機丟給他後,拱進了被窩。
目光落在那泛著灰白的天空開始發呆。
她也不困,精神甚至還有些亢奮。
腦後。
“啪嗒”一聲後,那股煙草味開始彌漫。
她掃了一眼床頭櫃上那帶著禁煙標誌的牌子,腦子裡開始跑偏。
這屋應該有煙感吧?
萬一觸發了煙感,這一個樓層都得遭殃。
唔,這一層房間還不少。
一個房間要是按照五萬歐元的額度賠償,估摸得賠個一二百萬。
換算下來就是一兩千萬。
還行,賠得起。
要不乾脆學基哥在《地獄神探》裡那一招吧。
拿著火機,直接燎煙感。
嗯?
我是不是提前得去樓上的消防水箱裡丟個十字架?
話說海邊的惡魔是啥樣啊?章魚精?海茄子精?……海腸精應該挺好的。拿刀鮮切一段,回到屋裡發麵弄餡兒包餃子……海腸餡的餃子味道可真鮮……
她的思緒開始翻滾、蔓延。
直到……
房間裡響起了愛人的聲音:
“我想試試轉幕後了。”
“……”
楊蜜本來都半眯起來的眼眸瞬間睜大。
所有思緒的觸角直接回攏。
他……說啥?
說啥玩意?
她先是睜眼。
下一秒,手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要撐起身子。
而撐起身子的同時,腦子似乎又沒反應過來,還是頸椎先扭轉,她的頭才被帶著轉過來,看到了以“太”字形躺在床上的老公。
這會兒沒有什麼“可惜不是木”的遺憾了。
她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雙眼望天兒的愛人……
一時間思緒竟然有些混亂。
轉幕後?
意思是……不拍電影了?
還是……啥?
這是受啥刺激了?
我剛才也沒做啥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試了個37度5的體溫,給人家試出問題了?
她一時間腦子有些混亂。
但眼角餘光還是看到了老公那似乎從點上了就抽一口的煙。
煙灰有點長。
本能讓她拿起了床頭櫃上的礦泉水,但又覺得這一滿瓶的依雲就給他當煙缸有些浪費。
於是仰頭噸噸噸的一口氣灌了大半瓶後,才遞了過去。
瓶蓋還沒合上。
許鑫呢,也習以為常的看了一眼煙頭,小心翼翼的把煙頭探進了水瓶裡彈了彈,抽了一口後,手又甩到了一邊兒。
“……”
見狀,楊蜜收回了瓶子握著。
剛才那一口水雖然不冰,但好歹讓她有些回神了。
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春光乍泄,她就這麼盤腿坐在床上,看著老公問道:
“什麼意思?”
“……”
許鑫沒直接回答。
這會兒他有些頭暈。
可能是因為運動完,出了汗就抽煙的緣故。
再加上又躺在了床上。
腦子有點暈。
但思緒卻特彆清醒。
麵對妻子的問題,他隻是盯著天花板。
似乎那上麵有著什麼特彆好看的圖案。
“拍完《師父》和《捉妖記》吧。我要歇一歇。”
“……原因呢?怎麼忽然就做決定了?”
“我也不知道。”
許鑫搖了搖頭,繼續盯著天花板:
“就在剛才……忽然就想通了。《白發魔女》你也看了,導演確實亂來了,但很明顯,製片人也沒做好自己的工作。對吧?”
“……嗯。”
“其實這個問題困擾我挺久了。”
“……我知道,從去年老王結婚那段時間,你就開始了。”
“嗯。”
許鑫又應了一聲。
隨後見妻子把礦泉水瓶伸過來,就知道自己又該彈煙灰了。
不過這次他嘬了一口後,半截煙都丟到了礦泉水瓶裡。
接著整個人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上。
“拉好被子,彆又著涼了。”
“……嗯。你也彆這麼坐著。”
兩句話結束,倆人變成了在被窩裡相擁的模樣。
楊蜜的手探進被窩,摸著愛人那腹肌不見,“香汗淋漓”的肚子,繼續問道:
“為啥忽然就做決定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就剛才……我覺得……我應該這麼走走試試了。我和你說了沒,我昨天跟薑紋一起吃飯……”
“沒。”
“……啊?我沒說?”
“沒呀。”
“……”
許鑫又翻來覆去的把三人飯局上聊的事情複述了一遍後,楊蜜說道:
“小彤這小姑娘還挺好的,學習好,底子也不錯。就是長相一般了些,在我眼裡……她缺了那種豔壓天下的先天優勢。”
“嗯。”
對於關小彤,許鑫倒不怎麼在意。
隻是繼續說道:
“其實,馮導這次給我的感覺……你知道像誰麼?”
“誰?”
“鄭小龍。”
“鄭導?”
“對。鄭導當年可是地道的京圈三大山脈,對吧?”
“嗯。他、王碩、大鷹。”
“他們是老京圈,後來經過了一些事,王碩遠走,那位回到了家裡,鄭導算是退隱江湖了。然後才是王家兄弟和馮導他們。”
“嗯,所以呢?”
“現在的馮導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鄭導他們……或者說,在我看來,京圈又要更新換代了。”
“……”
楊蜜想了想,問道:
“你的意思是,互聯網時代?”
“對。大概意思差不多……雖然我也不知道接下來他們會有怎樣的變化,但馮導這幾次……你不覺得對我的態度轉變特彆奇怪麼?或者說,好像忽然間,一些京圈的老人就這麼……有點和咱們爭不動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我能懂。但具體我概述不出來該表達的東西。但意思我明白,可你不是對薑紋說西影是以不變應萬變麼?”
“那是核心宗旨,做自己,以不變應萬變。因為在我眼裡,影視圈無論再怎麼變,受眾始終是觀眾。想讓觀眾買賬,你就要拿出來好的內容。甚至我敢斷言,就算京圈在未來真的火了……那也隻不過是另一個生命周期而已。而且他們的未來生命周期絕對不會長……觀眾不是大冤種,不會一次次的掏著錢,去買一些所謂的偶像生產出來的粗製濫造的東西。老王跟我說過一句話……”
“什麼?”
“咱們現在的娛樂圈,有點摸著韓國的石頭過河的意思。”
“嗯,然後?”
“但咱們不是韓國。韓國的階級固化太嚴重了……這方麵先不提,咱們就說他們那種造星模式。他們很卷,對吧?”
“對。”
“如果咱們跟他們靠攏,那麼是不是以後大家也會越來越卷?”
“嗯。”
“可韓流就是在這種卷的前提下,刮起來的旋風。而這股旋風之所以能卷起來,其實本質上還是因為……偶像基數太大。什麼男團女團SOLO歌手搞笑藝人之類的……那麼多人從事這個行業,一開始,人沒那麼多的時候,觀眾也買賬。但後來人越來越多,你手上沒活,觀眾就真不買賬了。這時候的觀眾就要倒逼著你推出一些……好活!而這些好活,能在他們那個國家競爭壓力那麼大的環境下脫穎而出,自然也有了傲視亞洲的資本。”
“你的意思是,如果國內照這麼模式走,越來越卷的時代才會出現更多優秀的作品?”
“是的。而且照這個思路下來,京圈這種模式,在前期的發展速度一定會很快……我其實不太了解那個什麼EXO的幾個天朝人在國內到底火到什麼程度。但我覺得,如果京圈按照這個模式走,那……他們火到全國人民皆知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遠了。”
“……?”
楊蜜一懵。
忍不住又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看著老公:
“你確定?全國皆知?就靠幾個從韓國回來的男團歌手?偶像?這些韓流粉絲在娛樂圈裡最多算是小團體,並且很封閉。不能說未成氣候,但……她們很片麵的。”
看著她那有些荒唐的眼神,許鑫就知道她不同意自己的觀點。
可他卻說道:
“重要的不是我看到的未來有多大的可能成真。”
“……那是什麼?”
“是我看到了這個未來。”
大病初愈的男人此刻靠在床頭上。
雖然還是大汗淋漓的模樣,甚至鼻尖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都未曾擦拭。
但他的眼眸卻洞若觀火一般,似乎看穿了一切。
“既然看到了這個未來,就要做些準備。或許這些準備永遠用不到,這個未來永遠也不會發生……但手上有,不用,和沒有是兩碼事,不是麼?”
“……”
一時間,楊蜜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有道理麼?
當然有。
可問題是……
“你要親自入局?”
聽到這話,許鑫樂了。
“說句誇張點的,謀者以身入局,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可是……”
“你先聽我說完。”
許鑫擺擺手,繼續說道:
“我的感覺是……馮導現在其實多少也應該感覺到了當年鄭導的感受。不過和鄭導不同的是……他很會審時度勢。麵對滾滾而來的浪潮,他的選擇是一邊跟著,一邊放緩。這樣既能保留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也不會收到新勢力的撕咬,同時和對手止戈……說白了,他其實已經開始為自己準備後路了……大概應該是這意思。”
“可這和你忽然要轉幕後有什麼關係?沒直接衝突的呀。”
“你看,這不繞回來了?我說了,我看到了這個未來,所以要做些準備。你知道咱們為啥從出道開始,到現在,走的這麼順麼?拋開個人能力不提,就這條路……為啥我沒跟其他導演一樣,要受資本製約,要受環境影響……甚至沒準還有哪個富婆想潛規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