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遙他們回去的時候,何家人剛走沒一會。
何玉書臨走時放下狠話,說要是雲家三天內還不出錢來,就要把他們告上公堂,讓他們一家都去蹲大牢。哪怕雲家認下了這筆帳,隻要限時內還不上二十萬兩,他們就要雲家家破人亡。
這般趕儘殺絕,就是那些專吃利錢的人都乾不出來,而對方既然敢說,肯定是早有準備。
舒遙沒見過縣令,但她聽過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以何家人的作風,完全做得出來,更何況那是二十萬兩,足以使人利欲熏心。
因此,即便知道了災民一事有蹊蹺,管家還是建議雲夫人帶著兩個女兒先去避避風頭。用他的話說,民不與官鬥,何家有備而來,一定會咬死了不放,指不定會做出什麼缺德事來,而他們手上根本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何家設下的局。換句話說,隻要縣令真的站在何家一邊,這個虧他們不吃也得吃,除非趙元寶能把人找回來,這件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憑什麼要讓壞人得逞!
舒遙不甘心,而且她聽說何家人要的是現銀,甚至還公然叫賣雲家的店鋪,說是三日後雲家拿不出錢,他們就拿賣鋪子的錢來抵賬——何家自己的店鋪已經在年前陸陸續續賣了出去,顯見是不打算繼續做生意了,至少不是在青龍鎮上。如果她爹不能在三日內出現,就算後麵真相大白也無濟於事,何家人肯定早拿著銀錢跑路了。
可雲夫人在一番思量後,竟然真的打算收拾了細軟悄悄離開。
舒遙做不了雲夫人的主,但她都一點都不想走,她的家就在這裡,她還想等她爹回來,何況雲夫人也未必想帶著她。
巧心帶著杏兒翻箱倒櫃收拾行李,舒遙看著心裡堵得慌,乾脆把人趕出了房間。
她一個人坐在屋裡發了會呆,想了想,把之前從書房帶回來的匣子拿了出來。就在剛才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之前她忽略掉了一個重要的關鍵,印章!
管家說欠條上沒有他爹落筆,隻有一個代表了身份的章印,但如果那章印是有人偷走後再蓋上去的呢?
舒遙不確定雲月容是不是偷印章的人,但匣子的秘密她爹不可能告訴外人,就算有賊進去懷疑裡麵藏了好東西,也隻會連匣子一起帶走,不可能那麼巧正好知道機關。
可如果真是雲月容拿的,她又為什麼要那麼做,雲家出事對她有什麼好處?
舒遙想不通,也不可能想明白。
她看著空空如也的匣子,很想現在就去質問對方,但眼下這麼做不過徒勞,何家不可能承認欠條是假的,旁人更不會相信女兒會偷了爹的印章私通外人。
而且在印章上論真假沒有用,倘使縣令有心包庇,就算何家私刻了一模一樣的章,都會判立欠條有效。
舒遙盯著匣子愣了半天,突然她腦中一個激靈,立刻抱著匣子跳了起來。
夾層,匣子有夾層的,她怎麼就忘了呢!
她趕緊找出一把銅錢數了數,將它們分彆堆在匣子底部的四個角上。待最後一枚銅錢放下去,就聽底部傳來”哢噠“一聲,原本的木板向兩邊分開,露出了底下一層的真容。
舒遙上回看見的時候,裡麵還是空的,但現在卻塞了不少東西。她把明顯是銀票的紙張放在一邊,在角落裡看到了一個墨色的絲袋子。
一拿到手裡,舒遙就隱約猜到了什麼,等她打開袋子一看,果真是一枚深褐色的印章——而且是貨真價實的那一枚!
玉質微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舒遙緊緊將它握住,腦海裡冒出了一個孤注一擲的想法。
但這件事她一個人做不了,還必須要大人出麵才行。隻是她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雲夫人不行,管家也不妥,其他人她又不熟悉,沒法交托這麼重要的事。
想來想去,她隻想到了一個人,小魚!
舒遙其實並不信任小魚,但白天的事情讓她稍稍有了改觀。
事後想想,她那時真的太衝動了,要是小魚和東來是一樣的人,她現在還能好好地回來嗎?好在這樣的事情沒有發生,她爹的眼光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