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仲卿告訴舒遙,北邊換了個當權者,他這回雖沒見到人,卻聽說了不少關於對方的傳聞,有說他凶殘的,也有講他仁義的,總之一句話,是個心狠手辣的主。
“爹還聽說了一件事,五年前那次兵變,得勢的人不是姓衛嗎?爹這回總算知道了,為何平城那麼多鋪子,就咱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說到此處,雲仲卿頗有些咬牙切齒,這幾年他一直在找原因,還用了不少法子吸引顧客,然而其他地方都能行得通的方法,唯獨在平城寸步難行,讓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和平城犯衝。
舒遙難得見她爹這麼喜怒形於色,不由好奇道:“姓衛嗎?我隻記得一個姓衛的,不過那人靠了妻子發家,結果卻背信棄義,爹說的該不會是他吧?“
雲仲卿當即一愣,麵色變得有些古怪:“就是他,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這趟去平城之前,他還一直把對方當成朋友,沒想到卻被“朋友”兩肋插刀。
舒遙“咦”了一聲:“我沒說過嗎?”過了一會兒,她總算想起來了,那時候她本來要和她爹說的,隻是接連發生意外,到最後她好像忘了這件事。
想到這,她不由慶幸道:“還好爹沒同他合作,不然這回肯定被他連累,損失的就不是幾個鋪子那麼簡單了。說起來,那會我還是聽小魚說的,他說他和那姓衛的正好同村,對他家裡發生的事再清楚不過。一個人能做出拋妻棄子的事,品行就過不去,讓他下台就對了,換了誰都差不到哪裡去!”
雲仲卿點點頭:“是這麼說沒錯,我隻是沒想到,他僅僅因為我沒有同他合作,就記仇到要把雲家整垮,要不是他的手伸不到這裡來,怕是咱們家都要被他給毀了!”
舒遙見她爹一副懊惱不已的樣子,連忙開口安慰說:“知人知麵不知心,有的人骨子裡就刻著虛偽,爹你光明磊落慣了,自然想不到那些人的陰暗。再說福禍相依,之前咱們是吃了虧,但現在換了人,咱們也能撇得乾乾淨淨。”
雲仲卿順著女兒的思路想了想,心裡果真沒那麼難受了。他緩了緩神色說:“實在不行,北邊的生意咱們就不要了,不摻和他們的亂攤子!”
舒遙一愣:“爹的意思,難不成這位也想找我們麻煩?”她心想,要真是這樣,雲家還真是遭了瘟神了!
雲仲卿無奈地歎了口氣:“剛才那兩人你也見到了,梁公明據說是那人的左膀右臂,換句話說,他完全能左右平城的局勢,若我們沒讓他滿意,搞不好又是一個衛旭!”
舒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道:“那他們來青龍鎮是想做什麼?”
提到這,雲仲卿露出了一言難儘的神情,說:“他們名義上是來考察這邊的商路,但實際上……”他看向女兒,欲言又止。
舒遙挑了挑眉,想到那梁公明的態度,不由錯愕道:“難不成還是為了我?”
雲仲卿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不無懊惱地說:“也不知是哪個混蛋傳出去的,梁公明聽說了我要給你招贅,就推薦了自己的小兒子,也就是你看到的梁宇軒。爹是肯定不會答應的,隻是人家沒把話說死,隻說帶小兒子出來見見世麵,爹也不好主動撕破臉,遙兒不會怪爹吧?”
舒遙輕笑一聲,說:“爹你剛才有句話說錯了,他們看中我,說到底還是為了雲家的產業。”
對此,舒遙已經見怪不怪,這些年打她主意的人多了去,不過都是衝著她能繼承的家業來的,要說真心的也不是沒有,但都是摻了利益在其中。看多了爾虞我詐,她也沒想談感情,隻不過至今還沒遇上一個能給雲家帶來豐厚利益的人,她自然不會做那虧本的買賣。
“其實爹也不用太擔心!”舒遙想著船上的那一幕,笑了笑說,“有些人連賣兒子的事都做得出來,可見他們手裡是沒什麼錢的,至於權力……那也不過是彆人給的,想和我們交換利益,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雲仲卿:“你是想……”
“爹不是說,那位是個心狠手辣的嗎?這樣的人可不會講什麼情麵,若是那梁家父子鬨出醜聞,亦或背地裡做了什麼背主的事,你說……我們還需擔心什麼呢?”舒遙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打算,不管梁家意圖為何,隻要對雲家不利,她就不會坐以待斃,何況那三人一看都不是好的,她下手都不需要猶豫。
雲仲卿一聽擔憂道:“雖說是我們的地盤,但他們過來這裡知道的人不少,我們貿貿然動手,怕是會給人留下把柄!”
舒遙見她爹意會錯了,笑著說道:“爹誤會了,打打殺殺多不好,咱們是文明人,就用文明人的法子解決。對了,爹覺得剛才那女的怎麼樣?”
雲仲卿乍然被問了這麼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怔愣過後,不禁佯怒道:“你覺得爹是那種人嗎?她是梁公明剛納的姨太太,我不過是看在對方麵上客氣一些,就算人家有想法,你爹我也沒那麼不講究,怎會看上一個風塵女子!”
不過,雲仲卿有一點沒說,那個叫袖娘的女人確實有好幾次故意找他搭話,他起初還以為是梁公明讓她來打探自己的口風,可後來對方的舉止愈發出格,他一度糾結著要不要告訴梁公明,結果卻發現對方根本不在意,或者說袖娘勾引他根本是梁公明指使的。為了不撕破臉皮,他一路上也是忍了又忍,方才女兒把人丟進水裡,他雖然覺得不太妥當,但又莫名覺得解氣。
舒遙想了想,索性不說了。既然確定了人是梁公明的姨太太,那她的猜測多半的對的。
…………
梁家父子就住在青龍鎮上最大的客棧,舒遙要打聽他們的行蹤很容易。
到了傍晚時分,她就收到了消息,下午的時候梁宇軒獨自出了客棧,沒多久那袖娘也跟著出了門,兩人一東一西,看似毫無交集,但最後卻在鎮上的月牙湖畔“巧遇”。
舒遙從來不信什麼巧合,她暫時沒告訴她爹,等晚上雲家做東,她也跟著一起去了。
剛到雲記,舒遙就看見了令人惱火的一幕。
白日裡見著的那女人,正晃著手指朝周掌櫃指指點點,雖然沒聽清她在說什麼,但看她那一副麵目猙獰的樣子,肯定說不出好話來。
舒遙快走幾步上前,就聽見周掌櫃一個勁賠不是,但那女人還是不依不饒,指著自己的衣擺嚷道:“有本事你讓它恢複原樣啊,不然我憑什麼要原諒他!”
旁邊有人勸說道:“多少銀子,大不了賠了就是了。”
哪知女人翻了個白眼,譏笑說:“我這衣服可是平城裡獨一份,就算有錢也買不到,他拿什麼來陪,就算把他賣了都不夠一個零頭的!”
“那你想如何?”周掌櫃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蠻不講理的人,此刻也是氣得不輕。
女人勾了勾嘴角,翹著蘭花指漫不經心道:“要我原諒他也不是不行——不然這樣,你讓他跪下來叫幾聲姑奶奶,若是我高興了,倒是可以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