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遙扭頭一看,小魚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手裡同樣拿著一個飯盒。
“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小魚說著幫她打開了飯盒,白白的大米飯上麵臥著一個荷包蛋,一塊紅燒五花肉,還有一個炒豆角。
舒遙看著飯菜色香味都不錯,隨口問了一句:“這要多少錢啊?”
“五毛,不貴,還不用糧票。”小魚是真不覺得貴,他兜裡揣著全部的家當,不怕養不活自己和舒遙。
隻是他這話剛說完,對麵的兩人就都雙雙變了臉色。確切地說,打飯的青年在看到舒遙飯盒裡的菜時,就已經坐立不安,等聽到小魚說出價格,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向小魚的眼神也帶了點恨意。
坐在裡側,也就是留下來的青年不可思議地問道:“你這份飯才五毛?”
“是啊,有什麼問題?”
小魚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底帶了點不耐煩,說話間他打開了自己那一份,裡麵的菜比舒遙少了一塊紅燒肉。
舒遙一看,立刻停下了筷子,道:“你怎麼沒買暈菜?”
小魚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瞥了眼她的飯盒,說:“你要是過意不去,就分我一半好了。”
舒遙低下頭,看見被自己咬過一口的紅燒肉,臉上唰一下熱了起來,她瞪了眼小魚,從包裡拿出了肉包子,說:“給你這個,放在飯上捂一捂就熱了。”
小魚“嗬嗬”一笑,歎口氣說:“行吧,我吃包子。”聽著委屈的語氣,不知情的還以為舒遙苛待他呢!
舒遙不知該說他什麼好,幸而這時候對麵的青年開了口,還是剛才問話的那人,他看著小魚的飯菜問道:“你這份不帶肉的是多少錢啊?”
小魚明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語氣不善地說:“問這麼多做什麼,自己不會去看嗎?”
青年一噎,眼神掃過身側的同伴,抿著嘴不再說話了。
舒遙從頭看到尾,大概猜到買飯的青年做了什麼,而且對方眼神閃爍一直沒有開口,無形中等於是默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之後這一路,兩個青年再沒有交談過一句,仿佛一下就成了陌生人,當然這是後話了。
火車晃晃悠悠地前進著,不久外麵變得漆黑一片,隻偶爾有昏暗的路燈閃過,而遠處居民的燈火就好像黑夜中的星星。
舒遙漸漸開始犯困,跟小雞啄米一樣點著腦袋,一不小心還撞到了窗上。她揉了揉磕碰處,眼神迷離地咕噥了一句:“還要多久啊!”
“你……”小魚本想讓她靠著自己睡,想了想把包袱拿出來墊在了桌子上,“你墊著睡一會,離天亮還早著呢!”
舒遙聽完也不矯情,點點頭往上麵一趴,說:“等下你困了就叫我。”
“好。”
小魚一口應下,但他壓根就沒準備叫醒她。他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大部分都還沒睡,而除了有同伴一起的,絕大多數人都會睜著眼睛到天亮——無論條件好壞,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賊了。
果然,到了後半夜,有人撐不住閉上了眼睛,也有人禁不住伸出了第三隻手。
小魚視若無睹,收回視線的時候,正好和斜對麵的青年對視了一眼。
對方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小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地移開了目光。
青年見他態度冷淡,隻好收回了交談的心思。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算看出來了,對麵的少年看著比他年紀小,眼神卻淩厲得跟刀子似的,之前還覺得他溫和好說話,現在才知道這溫和也分人,對他這個陌生人完全是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他看了眼身側故意背對著他的同伴,搖搖頭將視線轉向了漆黑的窗外。
小魚其實早注意到了對麵奇怪的氣氛,但他對陌生人的事完全不感興趣,等對方不再看著他,他也放空了心神,對著舒遙的側顏發起了呆。
而舒遙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開始的時候,她感覺有一隻巨獸在黑暗中盯著她,她就拚命地想要跑開。接著畫麵一閃,她發現周圍空無一人,好好的城市變成了廢墟,而她就在狼藉遍布的街道上艱難地穿過了層層障礙,等她好不容易來到一個聚滿人的地方,意外地發現大門被鎖了起來。她試圖找到彆的入口,可就在這時候,一個全身纏滿藤蔓的怪物出現了,它用一雙充滿惡意的眼睛看過來,頓時就有無數根枝條像觸手一樣飛向她,那詭異的畫麵直接把她嚇醒了!
“怎麼了?”
舒遙感覺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頓時心下一定。她轉頭看向身側,見小魚一臉擔憂,趕緊擠出了一個笑說:“沒什麼,就是做了個噩夢,夢裡有個渾身長著藤蔓的怪物,把我給嚇醒了。”
“撲哧——”
對麵傳來一道笑聲,是舒遙對麵的青年,見她看過去,對方連忙憋住笑擺擺手說:“彆在意,我就是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真的!”
“彆管他。”小魚說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對麵的青年立刻笑不出來了。
舒遙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她這會還有點如芒在背的感覺,主要是那怪物的眼神太瘮人了,陰惻惻的像毒蛇一樣。
小魚見狀,去給她倒了杯熱水過來,“喝了會好點。”
舒遙應聲接過,喝了幾口果真好了一些。
“那怪物做了什麼?”小魚突然問道。
舒遙見他好奇,就把自己的夢說了一遍,反正除了怪誕也沒什麼不能說的,講到最後那個怪物的時候,她突然有感而發:“那眼神,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小魚眉頭一皺,抿著嘴沒有說話。
舒遙抬起頭,看他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樣,忙推了推他,說:“隻是個夢而已,你彆這麼一本正經的,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怪物嘛!”
小魚應了一聲,臉上的神色卻絲毫不見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