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瑾,注意你的言辭!”
司瀚搶先一步開口,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直接上去捂住兒子的嘴。雖然林家的勢力不在省城,但要是今天司家徹底把林老得罪了,很難說在場的競爭對手們不會趁機合起夥來對付司家,那樣既能給林老賣個好,還能借此機會分一杯羹,可謂一箭雙雕,而那時司家就難了。
麵對司父的警告,司瑾完全無動於衷,他麵不改色地看向林老,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漠然道:“林老謬讚了,鄙人再膽大也比不上您身邊的這位小姐,今日的訂婚宴怎麼來的,想必您老應該很清楚。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這不就是仗著有人撐腰嗎?感恩圖報沒有錯,但是非不分就不太好了,為了個女人,弄得晚節不保,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我想林老也不願看到這樣的局麵吧?”
司瑾的話等於將林老剛才的威脅悉數奉還,但聽在對方的耳中,不啻於巨大的羞辱。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在場的都知道文錦麗的靠山是誰。
誰也沒想到,司瑾會這麼“昏頭”,眾人麵麵相覷,再看司家人的眼神已經變了,有的更是露出了看好戲的姿態,甚至暗暗地打算起了下一步。
林老被一個毛頭小子當眾下了臉麵,一張老臉頓時氣得通紅,這麼多年還沒有哪個人敢在他麵前這麼放肆。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朝著後麵的司瀚冷聲道:“很好,你司家教出的好兒子!”
司瀚一臉絕望地看向小兒子,跺跺腳試圖挽回幾句,但沒等他開口,司瑾先一步表了態。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是我,司家是司家,林老有意見隻管衝我來,何必搞連坐這一套,那就讓人不齒了。”
林老冷笑不已,道:“好,很好,你小子有骨氣,那我就看著,你能硬氣到什麼時候。走!”
“欸,林老你聽我說——”司父想要追上去,結果直接被林老身邊的人攔下了,氣得他轉身朝著司瑾發起了火,“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把人得罪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把司家都敗光了你就開心了?”
司瑾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道:“我說過,這事和司家無關,我自己會處理好。”
“處理好,你能怎麼處理,就為了個女人,你要讓司家萬劫不複嗎?”司瀚說著狠狠地瞪向了旁邊的舒遙,恨不得直接把這罪魁禍首給撕了。
司瑾目光微冷,上前將人攬住,對著司父說:“彆忘了,她救過你兒子,你可以袖手旁觀,但我希望你不要做出忘恩負義的事來!”
司瀚一聽,更是火上澆油,怒不可遏地說:“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寧家的救命之恩,司家已經還過了,是誰根本不重要,隻要她姓寧就對了。”
“好,隨便你。”司瑾見他這般態度,一句姓寧就想全部揭過,就知道司家不會承認事實了。
司瀚隻覺得一圈打在了棉花上,憤怒之餘又感到有些無力。他深吸了口氣,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規勸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少年人血氣方剛容易衝動,但你要知道,林家根深葉茂,你這般不管不顧,最後吃虧的還是你。這樣吧,你先冷靜一下,等回頭我找人從中說和說和,你再去和林老道個歉。”
司瑾一聽笑了,說:“不必了,我沒有和人道歉的習慣,所有後果我會自己承擔。”
“說的好聽,你要怎麼承擔?”一直默不作聲的司瑜突然開了口,他麵上閃過一絲陰霾,眼睛裡全都是恨意,“要我說,除非你和司家斷絕關係,不然彆人還是會將責任算在司家頭上……”
“你給我閉嘴!”司瀚憤怒地罵了一句。
司瑜不服道:“我說錯了嗎?爸,你仔細想想,你辛辛苦苦創下的家業,難道就讓它這麼毀於一旦?今天過後多少人會合起火來針對咱家,你應該很清楚,就算他肯去道歉,人家就一定會接受嗎?”
司瀚張了張口,終究還是猶豫了。
司瑾靜靜地看著,臉上並沒有多少情緒,見司父露出為難之色,他淡淡地說:“我沒意見,你們決定就好。”
“你——”司瀚想要反駁,但那聲挽回的話遲遲沒能說出口。
司瑾嘴角微勾,眼底藏著一絲淡淡的嘲諷。他對著舒遙說了聲“我們回去吧”,就直接離開了這裡,沒有去管司家父子最後的決定。
…………
當天晚些時候,司家還真的宣布了和小兒子斷絕關係的消息。
舒遙猜到司家可能會選擇棄車保帥,可沒想到他們的動作那麼快,一晚上都等不得。
“他們……你那時不會是故意的吧?”她覺得司瑾今天過分衝動了,像極了那種有脾氣沒腦子的愣頭青,
司瑾手裡正翻著一疊文件,聽到這話微微點了點頭:“這麼說也可以,姓林的說出那樣的話來,就是想要以勢壓人,既然他們不想講道理,那就沒必要和他們虛以委蛇,先出了一口氣再說。至於和司家斷絕關係,不是這回也會有下一回,司瑜巴不得獨占家產,這次不過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舒遙猜到了幾分,是以當時並沒有開口,她相信司瑾,既然選擇針鋒相對,肯定是有足夠的底氣。
但經過這件事,她心裡也多了些緊迫感,有司瑾在她確實不用太過擔心,可她不能習慣於依賴彆人,哪天對方不在又或者情形對他們不利,她也得有足夠的能力才行。
“你幫我看看,這幾個方案怎麼樣?”司瑾抽出幾份文件遞給舒遙,“涉及的領域比較多,但我吃不準哪個最有利可圖。”
舒遙接過仔細看了一遍,想了想說:“如果不計投入的話,這些方案都很不錯,尤其是電子商務和網絡通訊這方麵,按照趨勢應該會很快迎來爆發,先入場的肯定有肉吃。另外智能家居這種就有些超前了,這會大家的消費能力並不大,目標客戶也隻會局限於有錢的那部分人,而且各方麵的配套也是個問題,短期內很難有大的市場。至於最有利可圖,按照後世的發展,至少二三十年內沒有一樣比得過房子的暴利。”
“房子?”司瑾抬頭看了眼現在的屋子,說,“就這樣的房子?”
舒遙點點頭:“就普通的房子,鋼筋水泥加磚頭造的。”
司瑾錯愕了一下,遲疑道:“不過是一堆鋼筋水泥,你說它比所有行業都賺錢?”
“是啊,以後房子會和教育、醫療綁定在一起,最誇張的時候,真的稱得上寸土寸金,人家連過道都能隔出來賣,更彆說那種真正的市中心大房子了。人和人相互攀比,率先比的就是房子,為了一套房子,夫妻反目、兒女成仇不要太常見,很多人都被房子套牢,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的房奴。”
司瑾擰眉沉思了片刻,說:“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毒榀吧,二三十年,就沒人想過改變?”
“可能有吧,誰知道呢,反正結果是越漲越高。”
舒遙覺得,有些事情可能從一開始就錯了,就像地基打歪了,上麵的建築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挺挺直直,而建築越造越高,成本擺在那裡,哪個有魄力推倒重來呢?
司瑾嗤了一聲,搖搖頭說:“真像你說的那樣,隻會貽害無窮,到了那個時候,就騎虎難下了。”他說著又拿出一份資料,“真要來錢快,還不如這種,我相信沒有人可以拒絕。”
舒遙湊過去一看,實實在在地吃了一驚:“這……是我想的那樣嗎?”
“嗯,不過現在還不是最完美的成品,隻能提高細胞活力,讓人麵容上年輕一些,等到改良後,它可以讓整個身體機能得到改善,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年輕化。”
司瑾笑了笑,眼裡閃過一道精光,“沒有幾個人可以拒絕這樣的誘惑。”
舒遙點點頭深以為然,越是有錢人越惜命,不然古代就不會有那麼多追求長生的皇帝了。
她想了想說:“其實,還可以用來做美容,含量少一些的話,應該也可以作為日常護理吧?這種利潤雖然不大,但需求是可以預見的!”
每個人尤其是女性,在這方麵相當舍得花錢,而且東西質量有保障的話,銷路完全不用愁,最終的利潤也非常可觀。
司瑾勾了勾嘴角,點點頭說:“可以是可以的,用上百分之一的比例,就可以有你說的那種效果,不過你得自己把它做出來才行。”
“……”
舒遙一臉無語,這不是明擺著為難她嗎?
司瑾挑了挑眉,並沒有鬆口,隻道:“配方我會給你現成的,你隻要自己按照方子做出來就好了,應該不難吧?”
舒遙還能說什麼,話題是她自己挑起的,怪誰呢?
…………
另一邊,林老離開後就即刻讓人去調查了舒遙和司瑾,至於司家,根本不用他操心。
到了林老這位置上,很多事情都不用他去做,甚至都不需要開口吩咐,就會有人主動安排地妥妥貼貼。雖然司家及時撇清了關係,但有的是見風使舵的人,這次正好給了他們機會抱團,很快就聯合起來開始打擊司家的產業。
說起來,司家這幾年已經在走下坡路,隻是底子擺在那裡,旁人一時間還看不出狀況,但如果熟悉司家財務的,就會發現賬上的盈利每況愈下,加上司家主要涉足百貨和製造業,這些都是比較傳統的行業,競爭又大,很多時候都要靠薄利多銷,一旦銷售額上不去,盈利就岌岌可危了。
同行的聯合打壓很快起了作用,司瑜原本就不是管理的料,沒多久就被眼前的麻煩搞得焦頭爛額,偏偏他還強撐著不肯低頭,最後還是老員工找到了他的父親,但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就算司瀚竭儘全力也沒能力挽狂瀾,司家被幾家對手狠狠地咬下了一塊肉。
為此,司瑜把一切的責任都歸到了司瑾頭上,司夫人也在他的攛掇下,生出了想要司瑾賠償損失的想法,最後還是被司瀚死死攔住才作罷。
當然,這些是後話了。
等到當天晚上司家發出聲明,林老也收到了手下人送上來的資料。
上麵隻有舒遙的信息比較全麵,從小到大的經曆都被擺在了紙麵上;至於司瑾,除了他司家小兒子的身份,能查到的隻有他十來歲便出國留學,並且在彆人上大學的年紀就以博士的身份畢業,剩下就是最近同省裡的合作,但他的職務也就一個高級顧問。
林老看到資料大為不解:“高級顧問很厲害?”
雖然他用的是問句,但語氣明顯是反問,底下人一聽就明白了,立刻找省裡的負責人遞了話,想要讓他們終止和司瑾的合作。
文錦麗見林老沒有其他的動作,當即表示了不解:“爺爺要放過那丫頭嗎?”
林老笑著搖了搖頭,眼裡是不以為然:“一株菟絲花而已,沒有了可以攀附之物,自然也就枯萎了。”
文錦麗微微愣了一下,在林老看不見的角度露出了一絲不甘。很快她調整了情緒,帶著擔心開口道:“可是這棵樹沒了,她還可以找另一棵樹啊!之前她就勾得司家兄弟反目,我擔心她會另擇高枝,到時候懷恨在心……”
林老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問道:“那你有什麼想法嗎?”
文錦麗等的就是這句話,她麵上略微遲疑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開口說:“他哥哥提起過一件事,我懷疑她高考的時候作了假。”
林老一聽,頓時露出了厭惡之色:“你說她作弊了?”
文錦麗趕緊搖頭撇清,說:“考試做沒作弊我不知道,但她的準考證肯定是假的!”
“怎麼說?”
“我也是聽她哥哥說的,那天她丟了準考證,結果還是參加了考試,不知道她是怎麼進去的?”文錦麗說著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
林老眸光一轉,隨即問道:“你能確定她準考是丟了,不是又找回來了?”
“她不可能找到!”文錦麗脫口而出,發覺失言立刻補充道,“她當天中午回家還和鄰居說了這事,要是找到了她根本沒必要瞞著啊?”
事實上,當時寧逸晨太過篤定,文錦麗從他的言辭中聽出了端倪,認為準考證就是寧逸晨拿走的,以他們兄妹倆之間的齟齬,寧逸晨根本不會讓她找到。
林老眯了眯眼,不讚同地搖了搖頭:“要是她沒證也能進去,那她絕不會說出這件事,隻會一瞞到底,除非她是個蠢的。不過事情確實蹊蹺,我會找人調查清楚,要是真做了不該做的事,誰也不會容下這種害群之馬!”
文錦麗眼睛一亮,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嘴角:“爺爺說的是。”
…………
舒遙沒想到,事隔那麼久,還有人關心她丟過準考證的事,並且還拿來做了大文章。
一家知名報刊,直接以“濫用私權,高考公平何在?”這樣的標題,用一整個版麵寫了篇抨擊高考舞弊的檄文,直指社會上的不公現象,以及權錢交易的罪惡。
雖然這個時候沒有網絡發酵,不至於變成全麵聲討的局麵,但話題的熱度一點不低,不僅是舒遙自己,連帶那些幫她補辦準考證的人也都被牽扯其中,成了人人喊打的社會蠹蟲。
幾乎是第一時間,舒遙就被身邊的同學給孤立了,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帶著厭惡和鄙夷,有的直接罵她不要臉,還說她這樣的害群之馬就該被退學。
眼看著事態一發不可收拾,省裡的報刊發表了一篇特彆的文章——《還原事件真相,拒絕以偏概全》,副標題直接引用了那篇文章的標題。
省報的態度很明確,下麵的工作人員並非以權謀私,而是接到了指令采用了“綠色通道”,為的是不耽誤考生的前程,而補辦準考證的一應手續都是齊全的,雖然是特事特辦,但並沒有觸犯任何法規條例。
並且文章還指出,這件事需要被追究的不是丟失準考證的無辜考試,而是準考證丟失背後的始作俑者——下麵還附了一張照片,畫麵上,臉被打了馬賽克的男子正將一張準考證剪碎丟進垃圾桶,而照片的右下角清晰地標注了拍攝的時間,正是高考第三天的早晨。
民眾的視線一下被轉移,除了一部分人繼續質疑“綠色通道”的合理性,大多數人都被照片背後隱藏的真相驚到,把它和事件聯想起來,不難猜出丟失的那張準考證是被人故意拿走並損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