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陣宗,天璿峰。
門房推開,偌大的廂房乾淨整潔,卻彌漫一股濃濃辛澀的傷藥味道。
蘇雲索性沒把門關上,好通一通風,這才轉入內室,去看望哥哥。
溫師叔剛剛療傷完畢離開,蘇青陽正靠坐在床頭上,他臉色很蒼白,唇色也因失血過多變得極淡,半披長發有些怔忪,直到蘇雲轉過屏風,他才發現妹妹到來,坐直了直:“雲兒?”
“欸!”
蘇雲挺心疼的,說他:“怎不躺下歇著?”
見他確實沒躺下意願,隻好取了軟枕給他墊著靠得舒服些,再掖掖被子。
蘇青陽笑了笑:“沒事,都躺兩天了,我傷好多了。”
蘇青陽一行傷得不輕,內傷摞外傷,其中傷勢最嚴重要數蘇青陽本人,他為了保護獨臂的梁琮被不知名的澗底妖獸噬了一口,腰間一大圈傷深入骨,險些觸及丹田。
但幸好,險險沒真傷到丹田。
姬玄渡給他檢查過,經脈識海丹田並未受損,對於一個修士而言,能痊愈且不留後遺症的傷,再重也就都不算大問題了。
魔修大牢秦越手心走了一圈,能得這個結果,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按理,是該高興的。
不管是殷玥蘇雲,抑或殷牧江元子,都連聲道好喜形於色,先前緊繃的氣氛一下就鬆乏下來了。
反唯獨是蘇青陽本人,蘇雲發現,她哥哥情緒反而挺低落的。
她問過,才知道陸淵的事。
“他自刎了。”
原本陸淵手裡還有一枚神行符,趁著靈光暴漲逼退秦越等人一刹,他倘若激發神行符,未必不能成功遁進吞魂澗。
可他扔下符篆,選擇了自刎。
最後回頭那一眼,蘇青陽看得清清楚楚。
不管陸淵過去做了多少錯事,在對方毅然選擇相救那一刻,他很難不動容,很難不黯然。
畢竟這世上,大約沒有誰比蘇青陽更深刻地了解陸淵遭遇的是怎樣的一切了。
他按住眉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說起陸淵吧,蘇雲心情也挺複雜的。不過不管怎麼說,她感謝他。在他救了她哥哥一刻,前塵恩怨一筆勾銷,她心裡最多的還是感謝。
有點不知怎麼評價,索性不評了,她安慰哥哥:“這樣也好,如果順利的話,他轉世投胎,前塵儘忘,這對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陸淵是元嬰期修士,就算沒了元嬰,神魂依舊凝實。而當時靈符大爆炸,秦越等人未能第一時間將陸淵神魂俱滅,之後又疾速衝過追進吞魂澗,再後麵又對上蒼昆魔君等,按理是應沒有空隙細搜滅魂泄憤的。
陸淵自刎後神魂得以保存的幾率還挺大的,就算沒有刻意留存神誌,隻要神魂凝實不散,那之後也會飄蕩自主投生,那豈不是更好?
他自己都求死了,可以想象到陸淵當時的狀態,道心千瘡百孔是肯定的,哪怕真回了來,修途也毀了,日後再無寸進。
與其一輩子在煎熬自悔流言蜚語中掙紮,不如投生再世為人,忘卻前塵。
“如果有緣,說不定他還會再拜入九華宗呢。”
畢竟腳下是東洲地盤,哪怕凡人國度,每年各大宗門都會遣弟子來給測靈根招弟子的。
“也是!”
蘇雲這安慰角度委實新奇又實在,惆悵黯然不禁去了大半,蘇青陽精神一振:“是哥哥偏隘了。”
陷入敵手受遭遇一輪嚴刑拷打和生命威脅,蘇青陽非但沒有受挫,反如寶劍出鞘般熠熠生輝,心事一去,他神色肅然又堅毅:“如今激戰正酣,我當儘快療好傷勢,早日回前頭才是。”
他眉目閃過一抹痛恨,前所未有地痛恨鳳千音及秦越一乾人等,他恨不能立時就回歸戰場,將那個為禍滄瀾界害人害物的賊首消滅掉!!
“她不配!!”
蘇青陽臉麵都泛起一抹激動潮紅,蘇雲連忙重重點頭:“會的。”
她說:“我們肯定很快就能打敗他們的!”
……
蘇青陽不是說說的,他馬上就付諸行動了,也顧不上和自己疼愛的妹妹多處一陣,匆匆說兩句就要閉關療傷了。
閉關前他咬牙說了一句:“這場戰事,我們不能拖太久了!!”
是啊。
拖得越久,吃虧的就是靈界,畢竟戰場在靈界的土地上。
如果不能一開始就將魔修攆回去,後續肯定會越來越不容易的。
蘇雲雖不至於像剛遭遇刺激的蘇青陽這麼憤世嫉俗,但希望能儘快擊破魔修大軍及鳳千音一乾人等的心卻是一樣的。
可現在問題是,怎麼破?
難啊!
就目前局勢而言,對方占不了什麼優勢,但己方也是,不管明麵還是私底下。
雙方正處於一個相對平衡的拉鋸局麵,彼此都虎視眈眈,但彼此都無從下手。
想要快速扭轉局勢的話,除非他們這邊出現重大突破吧。
蘇雲告彆了哥哥,回到自己的小偏殿裡頭,取了個果子啃了口,踢掉靴子往長榻一趴,她戳了戳係統:“你到底有頭緒沒有哇?”
要說重大突破吧,蘇雲想了想,靈芯算第一個,正研究的仙器估計算第二個,這倆算是最簡單有效又最有可能的。
係統都潛心研究快一年了,有結果沒有哇?
係統:“……”
它的聲音就像小學雞剛被迫跑完四十公裡的馬拉鬆,喪到貼地:“……我想到的辦法都試過了,可還是不行。”
蘇雲:“……”
真是個沒用的家夥。
蘇雲吐槽:“怎麼這麼笨啊!還說是你身體一部分呢,居然一點法子都沒有啊!”
係統憤憤不平:“你行你來啊!”
蘇雲:“要我是你,我肯定行!”
係統想了想,蘇雲比它聰明那麼多,換了她可能真的早就行了。
它被殘酷的真相打擊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雲正打算安慰係統兩句,然後要不還是讓它把知道的情況都說說吧,看她能不能給點靈感,不然指望這家夥不知得折騰到猴年馬月呢。
然後她還沒開始嘀咕,就聽見身後熟悉的腳步聲。
還有淡淡又馥鬱的龍涎香。
蘇雲扭頭一看,姬玄渡這家夥剛剛沐浴而出,鬆鬆半敞一件暗青色的軟綢袍子,長發**的披在身後,還往下滴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