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改了玉牒,胤禛卻沒有,可皇貴妃不急。
據甄嬤嬤做管事的兒婿傳來的消息,族人說服了阿瑪與額娘,他們謀劃著……要送二妹進宮了。
她這個皇貴妃對家族毫無用處,自然會遭到狠心舍棄。佟佳氏需要一個血脈相連的皇子,她是不能生了,可二妹能!
他們能夠如願以償嗎?
妄想而已。
皇貴妃冷笑了起來,族人糊塗,阿瑪可不糊塗,儘管如此,他仍舊想跟著賭一賭。
他們還沒認清皇上薄情的本質,以為二妹長成那副模樣,再大些就能順利得寵,繼而誕下皇子了?
真是笑話!
皇貴妃不願阻止,也不會阻止。家族棄她如敝履,她又何嘗不能利用家族?
很快了……四阿哥隻能是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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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旨一下,端嬪簡直要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給砸暈了!
深宮寂寞不是虛言,嬪妃小主們都盼望著能生下龍裔,好有一子半女傍身。都說前半生靠寵愛,後半生靠子嗣,誰又願意落得孤獨終老的結局?
母憑子貴,誰不眼熱。
嬪位之中,除了成嬪,還有移居景祺閣的烏嬪,隻有端嬪早年間生過一個,可惜體弱早夭,沒活到周歲就去了。
因著年紀漸大,逐年無寵,端嬪不是沒起過抱養孩子的念頭。從上往下數,唯有七阿哥與八阿哥合適,但生母隻是庶妃的七阿哥身患足疾,看皇上的意思,也沒有交由她人撫養的打算。
最適合的八阿哥給了惠妃,至於九阿哥十阿哥,她如何夠格?
公主裡頭,二公主為榮妃所出,三公主為布貴人所出。因著布貴人目光短淺,苦苦向皇上求情,故而三公主沒有養母,而是從小住在南三所。
四公主為勒貴人所出,養在宜妃膝下……至於五公主,烏嬪本身有撫育的資格,她就算眼熱也沒什麼用處。
多年來,端嬪也熄了養孩子的心思,變得一心向佛,日日為早夭的女兒祈福。
不久之前,僖嬪攛掇她一塊去慈寧宮狀告宜妃獨寵,端嬪猶豫再三,最終推拒了。
要是她再年輕些,指不定萬分心動。可她現下無子無寵,就算斷了宜妃的聖眷,又能如何?
再怎麼著,皇上也不會來她的景陽宮的。
眼見著告狀的四嬪一一遭了殃,端嬪鬆了口氣的同時萬分慶幸。
現下正是多事之秋,沒過多久,惠妃竟也跌了個大跟頭,端嬪更加堅定了不摻和的決心,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便罷。
誰知就這麼毫無預兆,她突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是五公主的養母,而是親額娘。玉牒已改,烏雅氏的痕跡被抹去,從此她就能聽見茉雅奇一聲聲動聽的“額娘”,甜絲絲的,帶著濡慕。
端嬪接過繈褓,喜極而泣,哭花了滿臉的妝容。
她語無倫次地道:“小公主身子弱,你們都給我提起一百個心……收拾好本宮的住處,用作公主的閨房……把裡間的箱籠搬到旁邊的側殿去!”
宮人們連忙應是,個個喜笑顏開。
景陽宮許久沒有這麼熱鬨過,人來人往的,一片樂騰景象。不多時,由安嬪領頭,敬嬪、僖嬪、平嬪四人聯袂而來,送上了一籮筐豔羨的話語,還有慶賀的禮物。
其中,平嬪還算淡然,隻因她還年輕,自持會有孩子;其餘三嬪心緒久久不能平靜,表麵言笑晏晏,實則數不儘的眼刀子向端嬪刮去,又是嫉妒,又是後悔,又是不甘心。
即便是個公主,她們也渴望許久了。更何況,端嬪是記在玉牒上,茉雅奇不容更改的親額娘!
董氏何德何能,隻憑她沒有摻和告狀一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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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
貴妃抿了口熱茶,朝雲琇笑道:“……自然是憑她懂得明哲保身,沒有摻和告狀的事兒。”
十阿哥的滿月禮剛於五日前舉辦,貴妃時隔許久,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稱得上神采奕奕、容光煥發,比起入宮之時豐腴了些,恢複得康健極了。
在皇貴妃沒了尊榮的境況下,惠妃同樣沉寂下去,鈕鈷祿貴妃便是名副其實的大權在握。許是認識到了這一點,榮妃不複與惠妃爭權之時寸步不讓的態度,很是知情識趣,做好了協理的本分。
雲琇高興自己能夠躲懶,近來越發不愛出門,貴妃無奈,隻得親自攜了幾本賬簿前來“治治她的懶病”。
兩人笑鬨了一會兒,話題便扯遠了。提起端嬪,雲琇正經了起來,溫聲道:“我低估了皇上對烏雅氏的厭惡……”竟更改了五公主的玉牒,還收回了永和宮。
如今與夢中的軌跡越行越遠,德妃不再是太後,她最初的目的也算達成了一部分。與此同時,她輕輕地歎了口氣,深宮之中,鬥來鬥去的又有什麼趣味?
悵然來的快,去的也快,雲琇微微一笑,有人要鬥,她自然奉陪。
貴妃不喜烏嬪,聞言也有些遺憾:“本是絕好的一步棋,用來牽製惠妃,現在卻用不上了。”
“你倒是算無遺策。要我說,她不出來作妖,豈不是更好?”雲琇掩唇而笑,正欲問些十阿哥的日常,貴妃身邊的大宮女急匆匆地掀了簾子進來,福了福身,低聲道:“主子,宜妃娘娘,朝堂出了大事……”
貴妃神情微變:“說。”
雲琇擱下茶盞,出聲問:“莫不是索額圖出了事?”
“您說的是,正是索大人。”大宮女喘了一口氣,道,“皇上召了議政王大臣議事,以‘行為不端、自恃驕縱’之名將索大人革了職,降一等公為一等伯,罰俸五年,還除去了赫舍裡心裕、法保等人的官職……”
心裕、法保都是索額圖之弟,統統被康熙以“憊懶”的罪名罰處了。
聞言,貴妃的臉色分外凝重。她沉吟半晌,閉了閉眼,道:“天要變了。”
日後,明珠豈不是權傾朝野、一手遮天?
才打壓下了惠妃,延禧宮又要開始不省心了。
雲琇輕輕搖頭,笑了下,安撫她道:“變不了。萬事講究一個平衡之道,你且等著看就好。至於惠妃……她怎麼起來的,怎麼按下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