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宜妃娘娘使的手段,怎麼叫手段呢?
康熙不知這奴才正膽大包天地在心裡腹誹。他收斂了諷笑,重新拾起朱筆,淡淡地道:“你去,傳達朕的口諭,惠妃既慚愧萬分,意圖請罪,朕允了。至於如何請罪……就讓納喇氏看著辦吧。”
讓惠妃娘娘自個看著辦?
梁九功咽了咽口水,我的天爺哎!這法子才是最折磨人的。
在心裡默哀兩秒,他低低地、快速地應了是,隨即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延禧宮。
聽聞梁九功帶來了皇上的口諭,惠妃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儀容,不急不緩地迎了出去,唇邊噙著一抹端莊的笑意:“梁總管。”
梁九功笑眯眯的,一甩拂塵:“給惠妃娘娘請安。”
說著,他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萬歲爺說了,如何請罪,讓娘娘您……看著辦。”
惠妃如何也不能料到,竟是這樣的一道口諭!
不可置信之下,她掐了掐掌心,臉色驟然難看起來,看著辦?什麼叫看著辦?!
“皇上的意思,臣妾愚鈍,聽得不甚明白。”惠妃用力抓著鶯兒的手,強笑道,“還請公公指點一二……”
梁九功歎了一聲,麵上顯露些許為難之色:“娘娘,恕奴才不好妄自揣測,不然回頭又要領板子了。不過,這請罪麼,頂多抄寫宮規佛法,諸如此類……您說是不是?”
惠妃定了定神,這話恰恰是她心中所想。
沒過多久,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漸漸地鐵青了臉——可這“看著辦”,又要抄寫幾卷呢?
殿外寒風呼嘯,她的手腕隱隱作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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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是胤祺從寧壽宮搬去阿哥所的第二日,正式開啟了他的就學生涯。
朦朦朧朧地被人從睡夢裡挖起來,睡眼惺忪地吃過早膳,五阿哥哼哧哼哧背起額娘準備的小書袋,成功與兩位伴讀在上書房會晤。
左手邊是圓滾滾的福祿,東看西看滿麵興奮;右手邊是圓滾滾的富慶,靦腆帶笑頗為害羞。
胤祺忍住好奇,偷偷打量了富慶許久,又扭頭望了望福祿,心裡忽然生出了小驕傲,三個人裡,他的身材是最好的呢。
想起額娘與皇瑪嬤叮囑他一定要用功學習的話,還有二哥的殷殷期盼,四哥魔鬼般恐怖的指點……胤祺端坐在案桌前,咽了咽口水,要是與同齡人比較,他拔不得頭籌,等待他的將會是無法預料的狂風暴雨。
嗯,騎射就算了,畢竟有福祿表弟在,天生神力誰比得過?
很快,胤祺又慶幸了起來。表弟親口說過,郭絡羅一家都不是讀書的料,當年圖嶽舅舅被學堂裡的先生追著罵,至今被郭羅瑪法提在嘴邊,想來他也不會例外的。
那,這個富察家的富慶是不是讀書的料?
被太子同四阿哥‘傾情’教導了許久,胤祺不再是那個不懂漢話、不會寫字的蒙語阿哥了。他美美地想,不論富慶讀書讀得如何,定然比不過他,不消片刻,他就會讓師傅們刮目相看……
可是,《三字經》真的好難背啊。
隨著富慶一字不落地將全文背誦了一遍,麵頰紅了紅,依舊是那副羞羞澀澀的模樣,胤祺瞪圓了眼,到底怎麼一回事兒?
從前啟蒙的時候,富慶就會背了吧!這家夥好生狡猾!
大儒師傅欣慰至極地撫了撫長須,詢問的聲音和藹得不能再和藹:“富察少爺從前可曾背過?”
富慶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靦腆得像個小姑娘:“沒,沒有。”
這孩子一看就不會說謊,實誠得不能再實誠了。
大儒們對視一眼,皆是一副見獵心喜的表情,其中一人讚歎道:“原是有過目不忘之能!馬齊生了個好兒子啊。”
福祿“哇”了一聲,黑眼珠子發著光亮,瞧著很是羨慕,胤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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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學騎射的時候,聽著諳達對福祿的誇讚,五阿哥又經曆了一輪打擊。
“四哥,我不想讀書了……”下學後,他垂頭喪氣地走進了胤禛的院子,嗚嗚咽咽地控訴道,“挑選這兩個伴讀,皇阿瑪一定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