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瞥他一眼,想起方才蘇麻喇姑的稟報,撥著佛珠淡聲道:“你皇額娘還不是為了胤祺!小五若有個貴妃額娘,做阿瑪的也能心疼幾分,更沒有麵壁和誤會告狀這回事了。”
康熙:“……”
慈寧宮伺候的宮人齊刷刷地垂下頭去,梁九功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儘力憋住噴薄而出的大不敬的笑意,生怕被萬歲爺發現了端倪。
“皇瑪嬤莫要打趣孫兒了。”吃了個軟釘子,康熙假裝咳嗽一聲,賠笑道,“晉宜妃為貴妃,朕原先就有這般想法。隻是政務繁忙,孫兒一直抽不出身來,想著南巡過後,再和您商量商量……”
見皇帝終於說了實話,太皇太後這才露出笑來,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
太後向來不是察言觀色的好手,也不在意康熙的“不動聲色”,已然興高采烈地盤算起來:“既如此,不若讓人擬定旨意,吩咐內務府趕製吉服,待南巡回來再行冊封……”
服侍皇太後的錢嬤嬤就有些無奈,我的太後娘娘哎,您上心歸上心,這為宜主子打算的模樣也太過了些。
知道的也就罷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嫁女兒,連吉時吉日都挑選好了,隻等姑爺上門了!
康熙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興致勃勃地同太後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了話,母子倆和樂融融的,惹得太皇太後笑著搖搖頭,很快軟和了眉眼。
說到底,宜妃與烏雅氏之流是不同的。皇帝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心裡有分寸,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絕不會重蹈順治年間董鄂氏的舊事,再給她留下一道瘡疤。
晉宜妃為貴妃,實是順應天時,若換成良貴人,她定然不會同意……
太皇太後眼底泛著慈和,既然玄燁喜歡,她這個皇祖母還能攔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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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琇不知情的時候,未來的軌跡天翻地覆,她已成為板上釘釘的貴妃人選。
宜妃娘娘絲毫不知這道喜訊。從乾清宮解救回大兒子之後,她一關宮門,瞬間變了臉色,拎著胤祺的耳朵教訓了許久,教訓得胤祺淚眼汪汪起來,終於實話實說了晚睡的原因——
一個福祿,一個富慶,把他壓得死死的,這樣下去,他要如何在上書房脫穎而出、拔得頭籌?
“……”雲琇沉默了下來,頭痛地揉了揉眉心,不敢相信這孩子這是她生的。
哭笑不得了許久,組織了半晌語言,她沉聲道:“未戰先怯,有負你皇阿瑪的教誨,更彆提讓皇瑪嬤失望,讓額娘失望……四姐姐原先和你說的話,都忘了?”
胤祺忽然覺得自己犯了蠢。
他羞愧地垂下腦袋,結結巴巴地道:“額娘,我錯了。”
“知錯就好。”見他認錯認得迅速,雲琇緩和了麵色,揚眉喚了聲小喜子,不出片刻,小喜子就屁顛顛地背著書袋進了裡間。
小喜子正是貼身服侍胤祺的小太監,太後仔細挑選出來的機靈人。
“今兒的學是上不成了,也彆想著偷懶,把那本《三字經》拿來,本宮親自監督你背。”伴隨著胤祺震驚的眼神,雲琇繼續吩咐道,“瑞珠,把福祿與富慶請來翊坤宮。三人行必有我師,唯有互相督促,這般才有效率……”
聽聞主子的吩咐,翊坤宮上上下下忙碌了起來,連暖閣裡的胤禟都受了驚動。
九阿哥啊啊地叫了幾聲,揮舞著白藕般的手臂,扒著搖床邊緣使勁地往外探,這是怎麼了?
很快,福祿委屈的小嫩嗓響起:“姑姑,阿瑪說了,我不是讀書的料,讓我趁早辭了伴讀的位置,回家種田去!”
雲琇擰起了眉,歎了一聲,隱含怒氣地道:“你阿瑪確是不像話。不用怕,姑姑罩著你……先把書給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