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好懸沒有露出震驚的表情。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貴妃娘娘做得好啊!”他下意識地誇讚道。
官員:“……”
差些被大阿哥帶進溝裡,官員趕忙提起正事,眼底掠過獨屬明黨之人的精光:“曹璽病了,正是好機會啊。織造府來了這麼一出,皇上的聖眷還會如同往常麼?中堂大人早就謀劃著江南一帶——”
話未說完,胤禔一驚,打斷了他:“曹家李家忠於皇阿瑪,這是三歲小兒都知道的,舅舅要如何謀劃?”
“那貌美的賤妾是貴妃所賜,讓曹寅納了,曹家還有李家,焉不會有怨言?”官員笑了笑,循循善誘道,“自然,他們不敢怨懟皇上,也不敢怨懟貴妃,卻也不敢站隊了。為何?太子爺心向著誰,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
按理說,曹家鮮花著錦,若是不想遭了忌諱,將大概率成為太子的擁躉。漢人看重嫡庶,皇上是主子爺,太子就是他們的小主子,如若撇開小主子,是要被戳著脊梁骨痛罵的。
曹家不會不知萬歲的意思,他們這些心腹,日後可都是留給新皇的班底。現如今,儲君之位穩固得不能再穩固,大阿哥在明珠的支持下,雖有與之彆苗頭的趨勢,不過小打小鬨罷了。
無數人削尖了腦袋想投毓慶宮,誰能例外?
皇上的心意就是他們的聖旨,若不是曹府三代沒有適齡的,曹璽還想求個恩典,讓孫兒成為太子爺的伴讀。
“眼看著太子爺與宜貴妃親近,貴妃惡了曹家,太子還會重用不成?”為大阿哥細細分析了一番,官員捋須笑道,“是人就有貪欲,曹璽最怕這個。誰不想要家族鼎盛不衰!”
誰都不是傻子。
老夫人與李氏前去請罪的時候,太子的態度讓尚有餘力觀察的老夫人心沉到了穀底去;之後三番兩次地往西苑跑,說是陪宜額娘用膳,更是讓曹家人心頭涼颼颼的,四處漏著窟窿。
這和枕邊風是一樣的道理。若宜貴妃不遺餘力地教唆太子,他們哪能討得了好!
官員越說,胤禔的眼睛越亮。
“舅舅的意思是……”
“中堂大人說,好端端的縣令之女入了賤籍,罪魁禍首其一便是老太君與曹寅之妻,其二麼,不是貴妃是誰?不怨才是怪事。那女子貌美有城府,隻需我們幫扶一二,便能攪得織造府家宅不寧。”官員意味深長,“她的用處大著呢。”
“您若是尋了機會,無需刻意,給個麵子替曹璽求情就好。”聲音越來越低,“江南這一塊的賦稅,連中堂大人都眼熱……”
白花花的銀兩,誰不喜歡?巨富之家比不得曹李的一根手指頭,每每接駕,每每建造行宮……他們花費得多,得到的更多!
“貴妃娘娘到底是個婦人家,把曹家單純地看作奴才,徹底開罪了,又有什麼好處?太子爺也是,年少氣盛,年少氣盛啊。”官員說著,麵上止不住的笑容,“……大阿哥靜觀其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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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今兒需要接見地方大員,皇帝一大早便起了身,輕手輕腳地洗漱用膳,不欲驚醒睡得正香的貴妃娘娘。
西苑猶如行宮,地位超然,康熙免了眾人請安,誰也不敢打擾。日上三竿,雲琇就著蜜餞喝了安胎藥,隨後望了望屋外的天氣,乘轎回了正院一趟。
“太子爺可得空?就說本宮有事相詢。”頓了頓,雲琇補充道,“彆把小五帶來了,讓他和哥哥弟弟玩去。”
董嬤嬤一噎,心道,娘娘這話要讓五阿哥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
半個時辰之後。
太子拎著瓷瓶,湊近了觀看,眼睛一眨不眨:“這紋理……像是元青花。”
語氣遲疑,帶著微微的不確定,“不是元青花,也是古玩中的珍品。”
教授太子的大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喜好書籍字畫,甄彆古物更不在話下。在上書房耳濡目染多了,太子雖小,辨認的眼力卻在,隻不過不是很純熟。
雲琇輕輕頷首,捧起膳桌上的玉杯,“你瞧瞧這玉杯。”
“色澤剔透,官窯都燒不出這麼好的成色。”
“這個呢?”
“……”太子盯了好半晌,忍不住感歎,“曹家真有錢。”
若是宜額娘不說,他還沒發現。這些擺放的東西,表麵看上去不甚起眼,與京城那兒的風格大不相同,最多隻是精致罷了,他也沒有多加注意。
誰能想,沒一個是普通的!
“不都是你皇阿瑪慣的?”雲琇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而後笑盈盈地道,“日後若是沒銀子了,彆怕,這些全是你的。”
“……”太子微微睜眼,徹底呆住了,“都、都是孤的?”
一分都不給曹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