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額娘還同兒子講,說這胎定然是個阿哥。”胤禔皺起眉來,似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而後沉默片刻,鄭重道,“真要如此,便是緣分未至。兒子再努力努力,總有一日會讓您抱上孫子。”
即便惠妃認定兒媳懷的是皇長孫,剛剛不過氣怒之下的口不擇言,聽聞此話,她霎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你”“你”了好半天,站都站不穩了。
有了媳婦忘了娘,有了媳婦忘了娘!
護著伊爾根覺羅氏也就罷了,哪有這樣詛咒自己的?
緣分未至?
努力努力?
惠妃隻覺耳邊嗡嗡作響,胸口悶疼起來,好半晌流下了淚:“胤禔!你個孽障要氣死額娘!”
胤禔一驚,他不過說了實話而已。
可因著孝心使然,震驚被自責掩蓋,他麻利地跪了下去,焦急萬分地道:“都是兒子的錯,額娘萬不要氣壞了身子。”
惠妃跌坐在了榻上,好容易緩過了氣,閉了閉眼,平靜地叫了他起身:“起來。”
她生的兒子,滿心滿眼都是伊爾根覺羅氏,如此一來,她不能和他對著乾。
想要指個側福晉增添助力,他不同意。罷,不同意就不同意吧,總比他親自跑去乾清宮抗旨來得強。
惠妃不想承認,可是不得不承認,胤禔武功超群,被明珠手把手教了,在朝政上也有不凡的見地,隻是沒有過多心計,太過剛直,認定了一件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棒槌的性子,到底繼承了誰的?
於是忍著胸悶,換了個話題:“太子妃的人選,你可知曉?”
“兒子不知。”胤禔鬆了口氣,問道,“額娘可有探聽出來?”
“總歸是在上三旗,滿洲大姓裡頭選,”惠妃揉了揉眉心,緩緩道,“家世顯赫,遠超旁人。”
提起這個,惠妃不期然地想起大福晉。
她這兒媳,出身八大姓,阿瑪乃戶部尚書,從前,明珠大力讚揚科爾坤,她也是滿意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科爾坤倒了,妻族不能給予胤禔半點幫助,即將選定的太子妃則不然,她怎能不憂?
一時間,對大福晉的成見又深了些。
胤禔接過話頭:“……老祖宗得了風寒,皇阿瑪取消了今夏的選秀,可適齡名冊早已上報內務府。上三旗的貴女,與胤礽年歲相差不大的那些,都是數得清的,額娘不妨使些力氣,查查名冊。”
惠妃一愕,隨即沉吟起來,這倒不失一個好法子。
若是人選未定,那些清貴無實權的家族貴女,亦有機會爭上一爭!
惠妃眼底精光一閃,這事如何運作,她得好好想想。
她的氣消了些,露出了笑模樣,繼續問:“依你之見,如何推遲太子成婚?”
現如今,太子隻是聽政,大婚過後,便可名正言順參政了。到那時,他就能夠組建自己的班底,依附之人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遠勝她的胤禔。
惠妃如何不心急?
胤禔想了想,笑道:“隻盼皇阿瑪選上一個醜女,引得胤礽見上一麵。”
這樣一來,胤礽不就不想成婚了麼?
“……”惠妃又是一哽。
她擺擺手,疲累道:“額娘乏了,退下吧。”
眼見著胤禔走遠,惠妃深吸一口氣,不欲去想伊爾根覺羅氏,還有皇長孫的事,沉下心來,喃喃道:“選秀……內務府名冊。”
太皇太後得了風寒,二十八年的選秀自然而然耽擱了下來。
思及此,惠妃一頓,掩住心頭的驚濤駭浪。
太皇太後的病,要是好不了了……
若有國喪,太子理當守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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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上書房。
“四哥!四哥可不能啊!”這是榮郡王的驚呼聲。
“四哥,九弟隻是無心之過……”七阿哥死死抱住四阿哥的腿。
“四哥,九弟還小,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八阿哥扯住四阿哥的胳膊不放。
“四哥謀財害命了——”十阿哥兔子一般向旁躥去。
“四哥……”五阿哥伸出手來,欲言又止。
胤禛的一張臉,黑得不能再黑了。
他氣得嘴唇都在哆嗦,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九阿哥,從牙根擠出一句話:“有本事,彆躲福祿的身後去。”
趁機溜進他的院子,把墨汁倒在白雪的身上,還塗得頗為均勻,嗬嗬……
“四哥,裝扮你那京巴犬的主意,是老十出的,與弟弟無關。”胤禟躲在武力值奇高的表哥身後,頗有安全感,此時還有閒情逸致,理直氣壯地辯解了句。
四阿哥聽言,眼神猶如利劍似的,直直朝角落裡的胤俄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