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過真正的生日, 鬱南切實地滿了二十歲。
不過, 他還有一次三月十日的生日需要和朋友家人一起慶祝,這一點不會改變。
第二天一早醒來, 鬱南才想起來拆前一天在嚴家收到的禮物。
第一份是父親送的, 打開盒子之後竟然是一張存折, 看到上麵的數字,他嚇了一跳,再一看,存折竟然是從二十年前就開始有存款記錄的。
第二份是爺爺送的, 是一份心安醫院的股份贈予書,上麵的贈予人是爺爺, 隻要他簽字後就可以去公證。
第三份是外公送的,也不容小覷,是一處位於繁華地段的商鋪房產贈予, 包含目前正在經營的一家書店。
這麼薄薄的三份禮物, 不用估算市值,就已經是大部分人辛苦勞作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財富。
鬱南瞠目結舌, 感覺自己一夜暴富。
震驚之餘, 他漸漸冷靜下來。
難怪昨天嚴思尼的反應那麼大, 原來這個生日本來就不是普通的慶祝,其中暗藏玄機。
鬱南想,世界上為什麼會有嚴思尼這麼討厭的人呢?
如果他收下這些, 一定可以把嚴思尼氣個半死。
嚴思尼那張臉被氣得扭曲, 還恨他又打不過他的樣子, 光是想一想就很爽了。
可是鬱南知道,這些東西是屬於他的,卻又不是屬於他的。
世界上沒有無償的愛。
人一旦有了給予,就會對給予對象有期望。
如果真的接受了嚴家的東西,他就會慢慢變回嚴思加,再也不是鬱南了。
另外,來自長輩們的好意同時也讓鬱南感受到了壓力。
除了嚴思尼,嚴家的每個人都很愛他,都對他很好很有禮貌。可是對於鬱南來說,那原本隻是一次失散多年的家人間的見麵,現在卻因為這些東西讓他產生了不真實感,隔著一層紗,遠沒有想象中來得親近,就像他是一個急需大家通過物質來補償的對象。
仿佛隻要給他的足夠多,嚴家那顆傷痕累累的心就會慢慢愈合。
手握巨額財富,鬱南卻不太想要。
他寧願要一個鬱姿姿親手做的蛋糕,要一首鬱家人一起唱的生日歌。
他先將這些東西都拍了照,躺在床上發到覃樂風手機裡“炫富”。
覃樂風發了一排檸檬過來。
然後鬱南說:[其實我真的不太在意錢,我是一個視錢財如糞土的人。]
覃樂風:[您的好友拒收了這條消息。]
鬱南:[好吧,其實照片是留著以後用來氣嚴思尼的。]
他把嚴思尼威脅他的事情說了一遍,覃樂風發了一條語音過來,大罵賤人,又問鬱南準備怎麼回擊。
鬱南想了一會兒,也發語音:“沒什麼好回擊的。紋身最主要的用途是遮蓋疤痕,他傷害不了我。”
覃樂風:“可是鬱寶貝……那是一片玫瑰。”
鬱南道:“還好吧。我已經想明白了,我還是幸運的,至少那不是一個名字。”
講完這句話,有什麼鬱結在胸的情緒驀地紓解開來,一直以來禁錮著他咽喉的桎梏霎時鬆了開來。沒有人可以威脅他,也再沒有有人可以傷害他。
他自己就是一個軍隊。
又與好友聊了兩句,鬱南將那些東西都整理好鎖進櫃子裡,準備下次去見爺爺的時候還給嚴家。
二十歲是個新開始。
想到這個鬱南心情好了不少,收拾好書包去畫室。
等他到了,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收回了伸進門裡的腳。
他不想在這裡見到宮丞。
那種壓抑又回來了。
他不是很懂宮丞到底想乾什麼,也沒有興趣知道,他以為他說得很清楚,卻偏偏事與願違。每次宮丞一出現,他的心口就疼得厲害,不知道是為那段愚蠢的過去而難受,還是為彆的什麼。
總之,不想再和那個人有交集就是了。
鬱南在門口探頭探腦了一陣子,又往樓下看,想看看有沒有宮丞的車停在那裡,如果有,他就打算不要進去了。
餘深路過發現了他:“鬱南,你在乾什麼?今天遲到五分鐘了。”
鬱南:“……”
這個孩子最近已經恢複了一些活力,笑容也多了一些,很快成了畫室的新寵。
看著他好起來,有重見陽光的趨勢,餘深哪會不知道他想什麼:“今天那個誰沒來。”
師生倆進了小畫室,鬱南放下書包扔在地上,坐上了高腳凳準備開始畫畫。
昨天因為宮丞在,他的進度被耽誤得很慢,今天得補起來。
“你昨天是不是受影響了。”餘深問,“才畫了一半不到。”
鬱南:“……一點點。”
餘深產生了屬於長輩的責任感,道:“那我乾脆告訴你更多,是關於他昨天為什麼來的。你要受影響就一次影響完,以後不要反複受影響。”
鬱南覺得有道理,便點點頭:“他以後不來了吧?”
餘深說:“應該不會來了。我們畫室之前是與樹與天承簽的協議,現在宮先生將股份都賣掉了,他和樹與天承沒有了關係,和我們也就沒有了關係。”
鬱南心中驚訝。
昨天其實他聽到他們的談話,心裡就有些懷疑。
今天親耳聽見餘深證實,心情很複雜,大概是唏噓。宮丞對於樹與天承的重視程度旁人難以想象,可以說是他構建的個人理想國。
既然那麼重要,為什麼要賣掉?僅僅是因為身處更重要的位置,無暇顧及嗎?
餘深說:“路易收購了他的股份,以此為代價離開了宮家。宮丞昨天來,是建議我不要和路易合作,怕會影響你的前途。”
鬱南下意識握緊了筆。
餘深睜隻眼閉隻眼,當做沒發現他的異狀:“你在意嗎?”
鬱南搖搖頭:“與我無關。”
他真的覺得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