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心裡一直覺得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惡心短信。
他在想,會不會是對方真的很變態,想要對他做些什麼。他有足夠的能力自保,因此防備心比平常要重,自然反應就過激了點。
“應該不是吧。”鬱南說,“我已經請她們不要來了。她們都挺好的,知道我要比賽,最近都沒有來。”
覃樂風疑惑道:“那是誰?”
其實他和鬱南想的不同,不知道為什麼,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宮丞。
宮丞對鬱南做的事,沒有人比覃樂風更清楚。
講真,單純論包養來講,宮丞是一個非常合格的金主。
可是他錯就錯在,將鬱南的感情當成一場交易,這樣的人比石新那種渣男還可惡。
鬱南的確不懂什麼叫做“我喜歡你,跟著我怎麼樣”,不懂什麼叫包養,難道宮丞沒發現他不懂嗎?隻不過從來沒把鬱南當成一個值得尊重的人去看待罷了。
更可惡的是,宮丞那種虛情假意的寵溺,害鬱南遲遲走不出來。
覃樂風知道鬱南不會回頭,但是不知多少個晚上,他都聽見鬱南在床上輾轉反側,有時候半夜醒來,還能在微弱的光線裡看到鬱南放空的臉龐。
歡笑與快樂都少了許多,鬱南在努力著。
如果跟著鬱南的人是宮丞,那宮丞到底還想乾什麼?
覃樂風不願意在鬱南麵前提起。
鬱南自己想了想,下結論道:“說不定是我的錯覺而已。”
快到聚會現場時,鬱南忽然被蒙住了眼睛。
黑色布條擋住了他的視線,好友牽著他的手,帶他七拐八繞地不知道走到了哪裡。
腳才上了柔軟的東西,鬱南猜測這是一塊草坪。
周圍都靜悄悄的。
“準備好了嗎?”覃樂風問,“我有驚喜哦。”
鬱南傻傻的:“什麼驚喜呀?”
覃樂風數到三,布條被拉開,“嘭嘭嘭”幾聲巨響,無數彩帶從空中降落。
“鬱南!生日快樂!旗開得勝!!”
隻見全班的二十多個同學都來了,大家舉著橫幅,上書“班寵二十歲生日派對暨比賽前慶祝大會”,現場布置得喜氣洋洋,氣球鮮花裝扮了整個派對現場。
鬱南一下子定住了,眼睛眨巴眨巴,眼淚就要流出來了。
他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三月十日,他的另一個生日,明明早上起床媽媽和舅舅他們還給他發了生日紅包,他轉眼給忘了,這群同學卻記得。
“不許哭!”方有晴先衝過來,“喂,大家給你準備驚喜,可不是要看你哭的。”
話音剛落,鬱南便被擁簇者到了中間。
“班裡你最小,從今天開始我們班就沒有十幾歲的小朋友啦!”
“二十歲了,鬱南是個大寶貝了!”
“比賽一定要加油!給我們班長臉!”
每個人都是興高采烈,足以證明方有晴那句“真人養成遊戲玩了三年”不是說說而已。
班裡湊份子錢來到這個小資的露天小酒館,可以一邊玩一邊吃燒烤,晚上還可以聽樂隊表演。接下來切蛋糕、唱生日歌、玩遊戲、喝酒,一整個晚上鬱南都被愛包圍著。
天色漸黑,小酒館來了其他客人,一群學生也不管不顧玩他們的。
鬱南的禮物堆滿了一張桌子,一會兒還得慢慢往回拿。
作為主角,又是主要的鼓勵對象,鬱南肩負重任,喝了一點酒。
覃樂風將他往窗前一拎,隨手給他倒了杯飲料,又端來生日蛋糕讓他醒醒酒。
鬱南其實沒有醉,他心裡暖洋洋的,幸福感爆棚,倒是覃樂風喝得比他還醉,滿場撒歡,還打電話叫莫哥過來,說要讓大家見識見識。
“我好像認識你。”有人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的座位上。
鬱南正和同學聊天,側臉一看,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寸頭,三月的天氣卻穿著一件露臂背心,露出肩膀上的紋身,胸口掛著一串狼牙狀的項鏈,身上有酒氣。
鬱南不喜歡這樣的人:“你是誰?”
那位同學看出來這人是來搭訕的,對鬱南說:“鬱南,走我們去那邊。”
寸頭男人堵住出口:“啊,對,你就是叫鬱南,大學生。”
對方的眼神讓鬱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不認識你。”
寸頭噴著酒氣,臉上掛著笑容:“認識認識唄。你在網上都那麼有名了……今天一見果然長得很夠味道,腿也長,夠騷氣……”
說著,鬱南察覺有一隻手摸上了他的大腿。
這是赤-裸裸的騷擾。
鬱南怎麼可能不明白,那個同學發現了這一點,要去拉他,被寸頭一把推到一旁。
鬱南喊了一聲同學的名字,對寸頭怒目而視,寸頭卻咧著嘴還要上前。
誰料下一秒,就有人把寸頭像個沙袋一樣拎了起來,再猛地摔到了另一張桌子上,打翻了一桌酒水。
巨響下,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出手教訓寸頭的是個陌生臉孔,對方問了句:“你沒事吧?”
鬱南搖搖頭,對方就點點頭走了。
寸頭也勉強爬起來,灰溜溜地走了。
短暫的一個小插曲而已。
“算這個王八蛋跑得快,不說你自己就可以搞定他,我們班這麼多人,一人一腳也踢死他了。”覃樂風說,“不過世上還是好人多,一個路人都知道見義勇為,可惜沒來得及給人家說聲謝謝。”
鬱南不確定那幫忙的是不是路人。
他好像在宮丞的身邊見過。
他不太敢確定。
世界上沒有這麼巧的事,何況宮丞也不可能來這種地方。
在這裡玩過之後,大家又去KTV續攤,這一輪,連俞川和莫哥都來了。
鬱南什麼都好,可惜五音不全,看他唱歌是大家的歡樂源泉。
鬱南被逼著唱了幾首神曲,竟不肯撒手了,當他一成為麥霸,包廂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鬼哭狼嚎的恐懼中,所有人被鬱南支配,幾個女孩子上來剝奪了他的麥序。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慶祝方式,玩到淩晨兩點,大部分人都醉得厲害了。
這麼晚了,宿舍肯定是回不去的,部分人組團去住酒店,部分人和本地的同學回家住。
鬱南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喊他。
“鬱南。”那人喊,“鬱南。”
是誰?
鬱南有些遲鈍,他這時已經醉得厲害了,勉強看清一張臉。
嗯,好像是認識的。
他又閉上眼睛,往臟兮兮的沙發裡麵靠了靠。
小周走出包廂門:“宮先生,他睡著了,叫不醒。”
男人站在這KTV,明明還富麗堂皇的裝潢頓時顯得逼仄,走廊上亮閃閃的水晶燈也像是塑料一樣。
他應了聲,推開門往包廂裡走去。
在熱鬨的派對散去,也隻剩下滿地狼藉。
閃爍旋轉的昏暗燈光裡,宮丞看不清房間的情況,不留神踢到一個酒瓶子,發出“哐當”一聲響,驚得沙發上的人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軀。
宮丞霎時屏住呼吸,停了幾秒鐘。
好在鬱南繼續沉睡著,並沒有因此驚醒。
鬱南隻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外套不知道去哪兒了。
暗紅色的沙發讓他的皮膚分外白皙,臉上有明顯的酡色,顯然是已經不省人事了。他的睫毛又長又密,乖巧地在眼睛下方形成了陰影,令人不忍將他吵醒。
三月的淩晨還是很冷的。
宮丞脫下自己的大衣,先將鬱南裹住,再輕輕地抱起來。
鬱南全然不知。
就這麼抱著出了門,上了那輛後座特彆寬敞的車。
司機問:“宮先生,我們去哪裡?”
宮丞抱著懷中人,低聲道:“找一間酒店。”
他的聲音剛落,鬱南就皺了皺眉。
那一刻,宮丞以為他馬上就要醒來了。
如果鬱南見到抱著自己的人是他,會怎麼做呢?
是會哭,會鬨,會罵他,還是會從他懷裡爬起來,講一句“我討厭你”,再厭惡地離去?
宮丞看著他。
可是幾秒後,鬱南忽然稍微側過身體,將臉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這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好像做了許多次一般自然,鬱南幾乎是有些依戀地將臉埋進了宮丞的胸口,小聲說了句什麼,像是撒嬌一樣帶著鼻音,宮丞聽不清。
未等他分辨,鬱南細長的手指就在睡夢中抓緊了他的衣服。
宮丞的身體立刻酥麻了半邊。
這個小動作,是過去鬱南還在他身邊時常做的。
他的心因此猛烈地跳動了幾下,讓他忍不住將人摟得更緊了。
今天是鬱南的二十歲生日,哦不,應該說是昨天。
他等到淩晨,換來一次這樣的相處,竟覺得比談成了天大的生意還值得。
“去一家學校附近學生可以負擔的酒店。”宮丞道,“要很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