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回到家裡,嚴思危正在被迫挑選照片——沒錯, 他在宋阿姨的迫害下, 被宋阿姨連同外婆一起給他尋找了好幾戶大家閨秀。
鬱南回去時正巧聽嚴思危說道:“我不急。”
宋阿姨嗔怪:“怎麼能不急呢?看看照片又不會怎麼樣。你平日工作那麼忙, 除了接觸病人就是病人家屬, 也沒什麼好的對象可以認識。”
鬱南聽著, 覺得好像有一些道理。
嚴思危說:“我今年還有課程要進修,真的沒有時間,結婚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
宋阿姨道:“現在家裡就你和加加兩個孩子了, 加加又是個喜歡男人的, 沒辦法結婚,我們就指望著你能讓家裡熱鬨點。說起來, 我也沒看見加加談戀愛……”
鬱南聽到這裡止住了本來要進客廳的腳步,直接上樓了。
宋阿姨什麼都好, 就是太能嘮叨,萬一給他介紹個男朋友什麼的他怎麼拒絕。
鬱姿姿這一點就好很多, 告訴他:反正也不能結婚,不如就等一等, 遇到合適的人再談不遲。
鬱南本一心放在畫畫上,對他來說這些都是沒有必要的煩惱。
這次回來能再次遇到宮丞, 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為他會逃開,因為他們是那麼的不合適, 因為他無法從根本上去相信宮丞的感情。
可是誰知道, 他竟然會追出小巷子, 還會在分彆時說出那樣的話——“我明天就走了”,簡直像是在等著宮丞挽留。
果然,宮丞隻是和他說了再見。
鬱南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真的很奇怪。
他們已經結束於一年半之前了,不,準確來說結束於上上個春節後,差不多已經兩年。
他明明沒有抱有期待,為什麼還會那樣做,就因為宮丞說了一句“我等你”嗎?但是他從來沒有臉大地認為宮丞真的在等他啊。
鬱南用被子捂住頭,被悶得有點喘不過氣。
他在失望。
見麵本不在計劃內,如果不是紋身,他們甚至再也不會見麵。
那為什麼他會失望。
覃樂風是最了解他們之間糾結過往的人,於是他發信息給覃樂風,將自己的無恥期望禱告般說了出來,想讓好友將他罵醒。
覃樂風卻問:“你還喜歡他嗎?”
鬱南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明明就擺在那裡,過去他是因為覺得被玩弄了不會承認,現在他是因為沒有必要必要承認。
鬱南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咋咋呼呼的小孩了。
但是在覃樂風眼裡,他最多就是一個沉穩了一點點的小孩。
所以覃樂風不等他回複,又說:“他渣就渣在以前是玩弄你的心態。可是他做的那些事……足以說明他真的愛你。如果他還真的等你一年半,我覺得也不是不可以原諒。當然,這是在你還喜歡他的前提下。要是不喜歡,這次見麵當個插曲忘了就行。所以你得想清楚。”
鬱南悶在被子裡說:“我想不清楚。要是我想得清楚,我也不來問你了呀。”
覃樂風:“……”
鬱南歎口氣:“我覺得對他來說才是個扭頭就忘的插曲吧。”
覃樂風躊躇一陣,發了一張圖片過來。
覃樂風:[你可能不知道這圖,本來以為你們再也沒有交集了,誰知道還有這一出。鬱寶貝,我沒打算告訴你,但是你今天這麼說,我要是不告訴你,總覺得我做得不對。]
那是一張宮丞的背影,角度好像是記者從樓上往下拍的,宮丞正在上台階,微微低著頭。
鬱南一頭霧水。
覃樂風發這個圖給他乾什麼?
覃樂風:[上半身放大。]
鬱南依言做了。
猛地,他心頭重重一擊。
宮丞難得穿了常服,後領口因為他低頭的動作露出一部分皮膚。
那裡有一個隻露了一半的刺青。
任誰都能看出,那是一個漢字……是一個:“南”字。
“一年多前的照片了。”覃樂風重新發語音,“當時你不是去比賽丟護照,然後和他鬨僵了嗎。這條新聞又被壓得快,我就沒告訴你。他那種身份的人……紋上你的名字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我不會原諒他當時對你做的事,可是事關你的感情,總之你自己考慮。”
一年多前?
那麼就是在宮丞找到他和段裕寒之前嗎?
那麼早就紋了?
在完全不確定能不能追回他的情況下就紋了?
他很難相信,宮丞竟然也有過那麼衝動的時候。
鬱南傻傻地坐著,好半天都大腦一片空白。宮丞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會在那裡刺青?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的火苗,好像在確認一件了不得的事。
感情這種人,旁人其實幫不了忙。
鬱南掀開被子,遲來的重量級信息,讓他對過往發生的那些事有了新的認識。宮丞的那些隱忍、無微不至,不管是他自己體會到的也好,旁人口中得知的也好,好像終於因為這個不再虛幻,而是落到了實處。
他大口呼吸著空氣,接下來便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我愛你,南南。”
這句話聽宮丞講過許多次,但是在一年多後的這個夜晚,鬱南才敢相信。
三思而後行。
這一年多鬱南一直記得這句話。
他褪去了毛躁,卻不見得因此畏手畏腳,這句話在他學業和生活上都多有裨益。
他對宮丞還有愛嗎?
或許是還有的,不然他為什麼會追出小巷。
過去是不想回頭,現在是事過境遷,宮丞都已經放下了。
一切都晚了。鬱南想,那麼他這個早就離開的人,應該放下這些繼續投入在國外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