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接下來的幽州與冀州實際上都是亂糟糟的。
有士族豪門被劉泰的軍隊抄家滅族的哀嚎,也有投降者戰戰兢兢磕頭求饒的畏懼,當然也有像荀綽那樣一筆一劃書撰書寫史的淡然。
隻不過,荀綽沒想到的是,劉泰會主動拜訪自己。
“見過明公!”荀綽也不敢阻攔,相當鄭重的迎接了劉泰。
劉泰進入荀綽家裡,打量著這處相當精巧的院落,穿過院落便是內堂,劉泰倒也沒繼續進去的打算,指了指院落小庭道,“不如我們在庭院裡閒聊幾句如何?”
“一切尊明公之意。”荀綽聽到劉泰的話,倒也沒強求什麼。
而劉泰看著荀綽道,“近來幽州事多,今日才抽得空閒來見荀夫子,還請荀夫子莫怪!”
“明公身負幽州要事,今日拜訪,卻讓綽惶恐!”荀綽不由對劉泰行禮。
“莫要說這些虛假的。”劉泰看著荀綽道,“近日來我接手幽州事務,偵查下發現幽州唯有徐夫子與裴憲身無外物,令人佩服。所以某今日過來,便時期望徐夫子能助我一臂之力,不知可否以幽州刺史之職勞煩,使得幽州百姓得以安定!”
“裴景思鯁亮宏達,通機識命,深弘保素,不以世物嬰心,乃當世之才,而某不過擅長文墨,鐫刻史實,並無才乾之能,更無才乾之事,幽州刺史乃重任,若綽以廉而得其位,絕非幽州幸事!”荀綽聽到劉泰的話連忙拒絕,幽州刺史,這職務是自己能擔任的嘛!
“裴憲雖是清廉名士,但我與他曾先交手於司州,如今更將其俘獲,明白他非實乾能臣,更擅長禮儀章法。
幽州如今百廢待興,若將幽州長史之職托付給他,怕會橫生亂事!”劉
泰此刻看著拒絕的荀綽,略帶著幾分歎息,
“不過,荀夫子既然擅鐫刻史實,不知可否願意為我令史,記我決斷,以明青史。”
“明公……”在劉泰身邊的習參軍聽到這話,忍不住想說什麼。
而劉泰則微微伸出手道,“習參軍你司我軍軍史,說不定以後還需要你重修漢史,又怎麼能在我身邊常伴。
而徐夫子一樣是史學大家,相信他筆下史書定是刀刻斧鑿,一字不易。
與之對比,卻是軍史體係更需習參軍你的監督與培養。”
習參軍聽到這話,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退後一步,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說實話,隨著劉泰的地盤擴大,軍史體係必然會進一步的擴招。
以往自己隻是掌握一州時,習參軍倒還能兼職記錄自己身邊的言行,但現在自己差不多掌握兩個半州地區,軍史司被進一步擴充,習參軍就沒有足夠時間在自己身邊記錄言行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便借助這次機會,把習參軍的職務更進一步拆開來。
習參軍也明白,劉泰是讓自己繼續負責軍史體係,這本身就說明了劉泰對自己的重視。
彆人不清楚,習參軍跟著劉泰一路走來,難道還不知道劉泰所建立的軍史體係的重要。
可以說是劉泰軍隊的核心,是除了劉泰本人一直連勝以外,劉泰軍隊的另一份基石。
即使如此,一直以來都是自己負責記錄劉泰言行,如今不能乾這活了多少有幾分惆悵。
劉泰則對荀綽道,“還請先生不要介意,我軍最重史書,軍中更特地設立軍史,以講述大漢輝煌與晉廷昏庸,以及我軍的軍史軍功。
從偷襲鄴城到如今占據三州之地的史書記錄卻是應有儘有,等到將來統一天下,更能將其作為修史材料之用,先生若願為我令史,這些都可隨時翻閱。”
荀綽看著劉泰陳懇的話語,說實話,他真的想拒絕的。
但身為這時代的史學傳人,若說對劉泰所說的這些史書材料沒有興趣,那才是怪事。
更重要的是,自己剛拒絕劉泰的幽州刺史,說自己能力不夠所以沒辦法勝任。
難道麵對一個修史的機會,自己還能對劉泰說,自己節操不夠,所以拒絕嗎?!
這豈不是給臉不要臉。
所以荀綽最終決定對劉泰道,“綽謝明公恩典,願為君之令史!”
劉泰看著荀綽的決定也非常滿意,不論怎麼說,荀綽願意投降自己自然是一件好事。
“彥舒覺得,如今幽州有何英才,可輔佐於我治理幽州呢?”劉泰看著荀綽問道。
“我們這麼熟悉了嗎?表字都叫上了?”荀綽聽到劉泰的話,心中卻是不由冒起問號,但麵對著劉泰的詢問,荀綽卻也不敢大意,開口道,
“我隻擅長記錄言行,不善推舉賢能,不過當初棗嵩仗王浚之勢橫行幽州,卻依舊推舉了賢能。
其中以燕國劉翰,素有道德,北平陽裕,乾事之才最為他所推舉。
可惜此二人,王浚都棄之不用!”
“燕國劉翰,北平陽裕……”聽到這話劉泰對荀綽道,“多謝彥舒薦才,這等良才,我定然上門一一拜訪。”
劉泰對荀綽行禮之後,便帶著習參軍、郗鑒與劉遐跟荀綽告辭了。
劉泰很清楚,自己回去後,便會把荀綽投降自己的消息給放出來。
而這件事則會成為某種風向標,不論對幽州的世家大族,亦或者幽州本地想要投降的投降者來說,也慢慢會從惶恐不安的態度中走出來。
畢竟劉泰雖然饒了他們的性命,但他們的土地被劉泰拿了,同時他們自己又不能成為劉泰手下的官員,那他們便沒保護住自己手上財富的可能。
但現在劉泰選擇了接受荀綽,那對這些幽州當地的世家來說,便釋放出了一個積極信號,代表著劉泰所在的這個政治體係願意接納他們這些王浚實力。
這是非常重要的,也是讓人心能夠安靜下來的重點,表明劉泰並沒有敵視他們。
至於最後都有誰入了劉泰的眼睛,入了劉泰的府衙,那就要看各自的際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