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除夕(2 / 2)

任鈺君心裡微微放鬆,對啊,她怎麼忘了,她還有周舜華。任鈺君抬頭,得意又挑釁地看向唐師師。

唐師師靜靜看著這兩人姐妹情深,不說不動,仿佛對此毫無辦法。這時裡麵走出來一個小丫鬟,手裡抱著一個托盤。毫無預兆地,唐師師從小丫鬟的盤子上拿了個茶杯,都不看裡麵是什麼,直接潑向周舜華的衣裙。

周舜華趕緊往後躲,但還是被潑到了。這裡麵是撤換下來的殘茶冷茶,裡麵還有泡過的茶葉,顏色黃中帶褐,瞬間在衣服上浸染成一大攤。

周舜華這一身原本清雅至極,現在沾上了殘茶,像是白淨的瓷胚上多了個黑點一樣礙眼。周舜華都懵了,唐師師微微笑了笑,將茶杯放回小丫鬟手中,不緊不慢道:“現在,就不能了。”

任鈺君呆滯片刻,反應過來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唐師師,你欺人太甚!”

果真是大家閨秀,唐師師還以為,任鈺君會罵她賤人呢。她們這邊的爭執聲不小,已經引來了不少關注。尤其是唐師師潑茶那一幕,四下抽氣聲頓起。

外麵的動靜很快驚動了裡麵的人,馮嬤嬤最先趕出來,她看到唐師師和周舜華、任鈺君站在走廊上,站位明顯對峙,另兩人身上還有可疑的汙漬。馮嬤嬤沉了臉,嗬斥道:“你們在做什麼?”

任鈺君一見到馮嬤嬤,立刻委屈地喊道:“嬤嬤,您要給我們做主啊。我受芍藥所托,進去給世子送酒,我們原本好好走著,結果唐師師二話不說就在我的衣服上潑酒。周妹妹想要幫我,也被她潑了一身殘渣。嬤嬤,請您主持公道!”

馮嬤嬤懷疑地掃視著這三人,不敢相信她們會乾出這麼弱智的鬥法。馮嬤嬤冷著臉,問:“唐師師,到底是這麼回事?”

唐師師歪了下頭,她脖頸修長,像是隻高傲又理所應當的白天鵝:“我教她們規矩而已。”

還不等馮嬤嬤問出個所以然來,裡麵又出來人了。彤秀快步走出來,問:“何故喧嘩?”

馮嬤嬤聽到彤秀的聲音,用力瞪了她們三人一眼,回頭含笑迎向彤秀:“沒什麼妨礙,是她們三個小姑娘鬨著玩呢。”

任鈺君不服氣,咬著牙道:“分明是她故意挑事!”

周舜華連忙去拉任鈺君。任鈺君感覺到姐妹的提醒,但還是氣不過。馮嬤嬤很明顯想要息事寧人,這又不是唐師師的王府,天底下莫非還沒有公理了?

任鈺君說話,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引過來。馮嬤嬤不斷給她們打眼色,讓她們出麵圓場,彤秀盯著任鈺君的衣服,忽然咦了一聲:“這衣服……”

所有人一驚,任鈺君立即低頭看自己的衣擺,唐師師也看向任鈺君。

玉色長襖,上麵繡著富貴的木芙蓉,無論顏色還是花紋都沒有逾越,並無什麼特彆之處。難道衣服有問題嗎?

馮嬤嬤先前還沒主意,現在順著彤秀的目光,才看到任鈺君身上繡著木芙蓉,臉色驟變。

木芙蓉!任鈺君哪裡來的膽子,敢在靖王府,穿繡著木芙蓉的衣服!

馮嬤嬤頓時臉色都變了,厲聲喝道:“大膽!還不快回去換衣服!”

任鈺君不明所以,但是馮嬤嬤和彤秀姑姑的臉色顯然不對,她不敢耽誤,趕快就要回去。然而她才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眾人回頭,發現走廊外,趙承鈞帶著一眾隨從站在庭中,意味不明地打量著她們。趙承鈞在開宴的時候露了一臉,隨後就出去了,直到現在才回來。沒想到他剛回來,就正好撞上這一幕。

彤秀臉色也不對了,她快步上前,深深行禮,試圖擋住趙承鈞的視線:“王爺。是奴婢管教不力,驚擾到了王爺,奴婢罪該萬死。”

然而已經太晚了,趙承鈞一眼就看到了任鈺君身上的花。

趙承鈞眉梢輕輕一動,眼神明顯冷下來。一瞬間內外無人敢說話,連跟在趙承鈞身後的侍衛幕僚都噤若寒蟬。

任鈺君知道自己惹事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顯然,在靖王府,木芙蓉是禁忌。任鈺君忽然福至心靈,想起幾日前的事情來。

那時候任鈺君在準備宴會上的衣服,芍藥若有若無和她說,她容貌富貴,穿木芙蓉這等金玉滿堂的衣服最好看。芍藥是王府裡的人,任鈺君想在王府結個善緣,就信了。

沒想到,芍藥在騙她!所以今日芍藥故意說肚子疼,托她去送酒,也是有意害她?

任鈺君驚惶地跪下,一時間渾身冰涼,嘴唇哆嗦,都說不出話來。唐師師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暗暗退後一步,明確地和任鈺君劃出界限來。

她不認識她們,這一切和她唐師師沒有關係。

趙子詢聽到聲音,也出來了。他看了看兩邊的人,對趙承鈞行禮:“父親。這個女子實屬大膽,兒臣這就讓人將她拖下去,杖責三十。”

任鈺君一聽就慌了,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深閨小姐,平日裡隻會繡花寫字,杖責三十豈不是要她的命!周舜華怎麼能拋下自己的姐妹,她趕緊跪在任鈺君身邊,靈機一動,說道:“回靖王殿下,您誤會了,這並不是木芙蓉。這是木槿!”

趙承鈞居高臨下地看著周舜華,不辨喜怒。周舜華不知道自己在救人還是在害人,硬著頭皮說:“實不相瞞,任姐姐和小女一見如故,結為金蘭姐妹。小女閨名舜華,舜華即木槿,任姐姐因為小女,才在自己衣服上繡木槿花。”

任鈺君像是抓到什麼救命稻草一般,連忙道:“沒錯,這是木槿。都怪小女繡工不好,沒繡出木槿花的神形來,才引來誤會。王爺息怒,小女再也不敢了。”

彤秀似乎鬆了口氣,也跟著勸:“王爺,她們年紀輕,還是群黃毛丫頭呢。既然是誤會,說開了就好,您勿要和她們置氣。”

趙承鈞目光幽深,冷冷掃了眼任鈺君和周舜華,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大步朝裡走去。唐師師明顯感覺到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眾人簇擁著靖王入殿。

唐師師悄悄混在人群中,跟著眾人移動。她心中不無扼腕,失策,還是讓周舜華得逞了。

原來,周舜華巧解謎題,是這個意思。

那唐師師還真沒法搶。她哪知道“舜華”還能這樣用。

唐師師垂著頭思考,沒留意前麵,不慎撞到了什麼人身上。她趕緊站好,這才發現,眾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住了。

唐師師乖乖低著頭,溫順地露出脖頸,就差把“我是無辜的”這幾個大字寫在臉上:“王爺。”

趙承鈞停在門前,意味不明地掃了唐師師一眼:“不要自作聰明。”

隨即,就大步離開。

唐師師乖巧應是,但她心裡不無納悶,自作聰明?她哪裡聰明了?

說嶽母也不太妥當,畢竟靖王和奚家小姐並非完婚。但是,看靖王的態度,他對這位奚夫人很是禮遇。

唐師師胡思亂想期間,趙承鈞已經說完了話。鄭老夫人爽朗笑道:“王爺托老身做這些事是看得起老身,王爺放心,老身必拿出全副身家,好生為世子相看,一定給靖王府挑個妥帖的世子妃。”

“多謝鄭夫人。”趙承鈞聲音淡淡的,道,“不瞞您說,我心中已有人選,盧家大小姐就很好。”

“王爺是說盧雨霏?”鄭老夫人想了想,點頭道,“不錯,那個丫頭聰明伶俐,極為好強,性子比尋常女子英氣。她來做世子妃,倒也撐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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