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縱(2 / 2)

“沒人懷疑你。”趙承鈞冷著聲音,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一五一十說出來。”

唐師師見不是追責的意思,鬆了口氣,道:“回王爺,我和周姐姐、任姐姐在花園裡偶遇,我們正在談話,突然聽到有人呼救。等趕到後,發現是盧家三小姐落水了,周姐姐立刻跳下去救人,沒想到她體力不支,反而被一起困在水裡。我找來了鳧水的婆子,婆子還沒下水,碰巧世子經過。世子見義勇為,不顧眾人阻攔下水救人。世子救了周姐姐,婆子救了盧三姑娘,再然後,就是王爺看到的這些了。”

盧雨霏和任鈺君也在場,趙承鈞見這兩人沒有吱聲,就知道唐師師說的是對的。趙承鈞越發動怒,他今天剛讓鄭老太太和盧家提了定婚的事,結果趙子詢就在後麵搞了這一出。盧家的庶女為什麼落水是盧家的事,趙承鈞並不關心,但是趙子詢當著盧家大小姐的麵救一個婢女,還和對方有了肌膚之親,趙子詢這樣做將靖王府置於何處?又將皇家的體統置於何處?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靖王生氣了,並且非常嚴重。眾人大氣不敢出,就連盧太太都臉色訕訕。

如果放在尋常,準女婿當著女兒的麵救其他女人,還和婢女不清不楚,就算對方是王府,盧家也有資格發作。但是偏偏,這樁事是盧家自己人惹出來的。

盧太太主管內宅這麼多年,怎麼能看不出來這樣低劣的手段。盧雨霽得知了靖王有意和盧家結親後,故意在世子經過湖邊的時候落水,盧家的人都不會水,但是世子會。如果世子救了她,兩人發生了肌膚之親,迫於名節,世子就必須娶她了。

盧太太對此隻想用力啐一聲,盧雨霽想的倒美,但是她也不照照鏡子,世子是什麼人,盧雨霽又是什麼人。靖王府裡這麼多人侍衛小廝,世子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子以身涉險?這件事最好的結果是盧雨霽被婆子救起來,雖然丟臉,但好歹保住了清白,然而更可能的,是盧雨霽被侍衛甚至小廝救起來,倒時候,不光盧雨霽活不下去,連盧家其他女子也要被她拖累名聲。

盧太太都能看出來盧雨霽在用名節算計世子,靖王更是心知肚明。盧太太又生氣又臊得慌,一時間堵得胸口疼,連話都說不出來。氣氛凝滯中,內間簾子動了。太醫從屏風後繞出來,對趙承鈞拱了拱手,道:“回王爺,微臣已經給兩位姑娘診斷過了。周姑娘受了寒,幸而身體底子好,隻要喝幾貼藥,日後好生將養,並不成大礙。反倒是另一位姑娘,她在水裡的時間久,嗆了許多水,根基大受損傷,恐怕要養好一段時間了。”

趙承鈞淡淡點了下頭,對劉吉示意:“好。去開藥吧。”

劉吉和太醫一起行禮:“遵命。”劉吉引著太醫去側間開藥,太醫走後,屋內隻剩下相關的人。趙承鈞臉色看不出什麼變化,平靜從容地對盧太太說:“盧太太,本王教子無方,讓你見笑了。若盧太太願意,這樁婚事繼續。”

盧太太和趙子詢齊齊一驚。盧太太臉上露出明顯的喜色,趙子詢卻臉色大變,他上前一步,失聲道:“父親!”

趙承鈞淡淡看向趙子詢,明明一言未發,可是眼神中如有千鈞。趙子詢被這樣的目光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氣勢越來越矮,最終,僵硬地垂下頭去。

趙承鈞收回視線,嘴角依然帶著細微的笑意,對盧太太說:“本王十分欣賞貴府大小姐,無論如何,她都是唯一的世子妃。”

唐師師心裡嘖聲,胳膊擰不過大腿,這樁婚事還是定下了。馮嬤嬤說得對,靖王實在是個很不好接近的人,各種意義上。

就算前麵那兩任未婚妻沒死,他也不會有枕邊人的吧。

唐師師瞪大眼睛:“為何?我明明都抄完了。”

“還有下一本。”劉吉含著笑,說,“是奴婢思慮不周,怠慢了姑娘。姑娘少安毋躁,奴婢這就給您取另外幾本來。”

唐師師聽明白了,抄書隻是個幌子,實際上他們要做的是困住她。無論唐師師抄完沒有,抄了多少,他們都不會讓唐師師出門。

唐師師收斂起笑,問:“小女愚鈍,公公不妨給個明話。公公扣著小女,到底想做什麼?”

劉吉搖頭笑了笑,似有所指道:“姑娘,您剛來,還不懂伺候人的門道。我們做奴婢的,怎麼能比主子走得早?”

唐師師愣住,劉吉無聲地往裡遞了一眼,看著唐師師笑道:“姑娘,伺候人最重要的,就是眉眼靈活,動作勤快,懂得替主子分憂。”

唐師師明白了,她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對劉吉福身:“小女明白了。謝公公。”

“奴婢就知道姑娘是聰明人。”劉吉笑著,眉眼不動,尖聲道,“唐姑娘,請吧。”

唐師師回到抱廈,很快,小廝就送來另外幾本書。這回足足有一厚摞,無論如何都不必擔心會閒著了。

但是這次,唐師師也不急著抄書。反正無論她寫多少,都要在書房裡待夠一整天,那還忙活什麼勁兒?不如磨磨蹭蹭混一天,等到了時間,隨便抄幾頁應付得了。

唐師師動作不緊不慢。她現在知道了,靖王明為讓她來書房伺候筆墨,其實是想把她困在這裡。書房眼線重重,唐師師根本什麼都不能做,這樣一來,就不必擔心世子被她迷惑了。

天地良心,唐師師真的冤枉極了。不能因為她長得好看,就對她有偏見。她才不是狐狸精,真正的狐狸精分明是周舜華啊。

周舜華和趙子詢全天待在一起,為什麼靖王隻防她,而不防周舜華?

真是沒有天理。

唐師師憤憤研磨,將一筆一畫勾得極重。靖王不走,書房伺候的人就不能走,唐師師同樣得在抱廈裡待著,連回去休息都不能。唐師師最開始還做做樣子,最後發現根本沒有人注意她,唐師師偷懶偷得光明正大,最後,更是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趙承鈞的書房是一個獨立的院落,正麵五間上房打通,占地極大,裡麵來回隔斷,連而不通,互不乾擾。正房背後跨出去三間,修成了小抱廈。唐師師所在的地方,就是後麵這三間抱廈。

抱廈背陰,光線暗,地方又低矮狹小,關了門根本沒人注意到這裡,一般用作雜物間或者佛堂。唐師師睡著後沒有聲音,外麵人來人往,竟然都忘了這裡麵有人。

夜晚,書房裡安安靜靜,趙承鈞看輿圖看得累了,合上書休息眼睛。他闔著眼,看起來沒有動作,可是腦海裡依然在一刻不停地勾勒地形。

趙承鈞正在想肅州要如何排兵,馬上就要入秋,需得防著韃靼人偷襲。另外安吉帖木兒最近和東察合台私下來往,也要防著北庭。

思慮間,趙承鈞忽然聽到書房中有呼吸聲。趙承鈞霎間睜眼,眼中光芒幽深,哪有絲毫困頓之色。

趙承鈞沉著臉起身,不動聲色往聲音來處走去。他手已經按到了佩刀上,甚至心裡開始排查到底是誰。安吉帖木兒派來的刺客?不,安吉帖木兒沒有這麼大的膽子。那是韃靼人?東察合台汗國?趙承鈞甚至想到了姚太後。

趙承鈞停在抱廈門口,毫無預兆推開門。唐師師正睡得迷糊,朦朧間聽到一聲驚響,門被什麼人推開了。唐師師被嚇醒,一睜眼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她看不清那是誰,愣愣地和對方對視良久,最後,她漿糊一樣的腦子終於恢複工作了。

唐師師趕緊下跪,空拜行禮:“參見王爺。”

她說著話的時候,身體還晃了一下。她剛剛睡醒,連方向都分不清,險些摔到地上。唐師師趕緊跪端正,恭順地低著頭。

作者有話要說:  #那些年,靖王的打臉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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