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把她調到自己書房。她是姚太後送來的人啊, 靖王都不避諱的嗎?
劉吉又咳嗽了一聲,唐師師驟然驚醒。她在心裡長長歎了口氣,明明不情願, 還是要作出驚喜的模樣, 謝恩道:“多謝靖王。”
唐師師行禮時, 能感覺到許多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趙子詢的, 周舜華的,劉吉的, 甚至是趙承鈞。
趙承鈞沒有叫她起來, 唐師師依然保持著蹲身的動作,她等了一會,聽到上首傳來一個淡漠的聲音:“起吧。”
“謝王爺。”
唐師師去趙承鈞的書房伺候, 那順理成章的, 周舜華和任鈺君都跟著世子。這本該是皆大歡喜的局麵, 趙子詢得到了自己預期的人選, 周舜華和任鈺君也不必自相殘殺。但是, 趙子詢和周舜華等人就是高興不起來。
趙承鈞撇了許久浮沫,但是沒有絲毫入口的意思。他放下茶盞,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趙子詢一下子反應過來, 連忙作揖道:“父親還有事要忙, 兒臣不敢打擾,先行告退。”
趙承鈞淡淡點了點頭, 沒有阻攔:“勿要分心,專注治學。”
“兒臣遵命。”
趙子詢告退,其他人也識趣跟上。等退出趙承鈞的屋子後,趙子詢的臉色瞬間冷下來。他冷冷掃了唐師師一眼, 道:“不要玩花樣,要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唐師師保持微笑,恭順道:“小女有幸去侍奉王爺,自然儘心儘力,怎麼會玩花樣呢?”
趙子詢冷嗤了一聲,用力甩開袖子,大步走了。趙子詢走後,周舜華和任鈺君靜靜瞥了唐師師一眼,低頭跟在趙子詢身後離開。
唐師師一個人站在門口,看著另外兩人亦步亦趨跟在趙子詢身後,趙子詢俊俏,兩個女子一個清雅一個富麗,站在一起男俊女美,說不出的青春美好。
唐師師臉上的笑逐漸變淡,她想起來這是燕安院,四處都是靖王的眼睛,唐師師馬上恢複笑容,依然興高采烈、情緒飽滿地回屋了。
唐師師和周舜華三人要去侍奉筆墨的消息很快傳出去,其餘幾個美人得知後,流雲院立刻炸鍋了。
流雲院鬨哄哄的,周舜華和任鈺君回去後要麵臨什麼局麵,唐師師光想想就能猜到。但是這些和她無關,唐師師事不關己,安安穩穩地在院子裡收拾東西。沒想到下午的時候,一個意料不到的客人登門了。
唐師師看到來人,眉尖微挑:“馮茜?”
“唐姐姐。”馮茜穿著一身素色衣服,下巴幾乎比她的衣服還蒼白。馮茜站在門口,掩嘴輕輕咳嗽了幾聲,抬頭對唐師師笑道:“我來的不巧,唐姐姐方便嗎?”
唐師師意外過後,很快就恢複理智。她笑了笑,對馮茜道:“方便。聽說你最近在生病,外麵風大,快進來吧。”
馮茜道謝,輕輕緩緩進屋。唐師師領著馮茜坐在羅漢床上,示意丫鬟奉茶:“我這裡簡陋,多有怠慢,見諒。”
馮茜眼睛從四周掃過,唐師師的住所不能算大,可是三間正房明亮寬敞,屋內屏風、桌椅、多寶閣、架子床應有儘有,說不上富貴,但也足夠溫馨。
和擠了九個人的流雲院相比,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馮茜用帕子掩了下唇角,淺淺笑道:“唐姐姐這是說什麼話,你這裡還算簡陋,那我們該如何?王爺對唐姐姐真好。”
唐師師眉梢動了下,說:“你這是說什麼話,我們都是來靖王府侍奉的,王爺看在馮嬤嬤的麵子上照顧我一籌,我卻不能真的得意忘形。我和大家都是一樣的。”
“唐姐姐說得對,是我失言了。”馮茜笑道,“還是唐姐姐看得深遠。”
馮茜似乎身體不太好,趕路時就時好時病,現在到了王府,病情越發纏綿。她即便笑著,也是一臉病弱氣。
唐師師看到馮茜的模樣,問:“我住得遠,許多消息都不方便。聽說這幾日你得了風寒,現在好些了嗎?”
馮茜低頭,自暴自棄般歎了口氣:“還是老樣子,我的身體就是如此,熬日子罷了。”
唐師師笑了笑,說:“你年紀還輕,不能說這些喪氣話。不過是感染風寒罷了,你好生養一養,等過幾天就大好了。”
“謝唐姐姐。”馮茜感激地看著唐師師,她握住唐師師的手,悵然道,“同行十人中,我最羨慕唐姐姐。唐姐姐無論做什麼都能做好,不像我,打出娘胎起就多病多災,做什麼都沒精力。我身體弱,也沒什麼野心,像現在這樣安安穩穩過一生,我就覺得很好了。”
這些話和她說什麼?唐師師沒有貿然接腔,隻是安慰道:“你還年輕,不要灰心喪氣。”
馮茜卻緩慢搖頭,神情寥落:“我身體如何,是什麼性子,能過什麼生活,我自己最清楚。我蠢笨病弱,性情也不討人喜歡,從來做不了出頭的人。我也不奢望出人頭地,能平安度過一生,我就很滿意了。我有時候嫌紀心嫻吵,有時候又羨慕她有活力。大概隻有她這樣身體健康、從小受寵的人,才敢把一切都嚷嚷出來吧。”
唐師師停了一下,不著聲色問:“紀心嫻現在在流雲院鬨騰?”
“怎麼能不鬨騰?”馮茜無奈地歎了口氣,苦笑道,“她聽說周姐姐和任姐姐要去侍奉世子筆墨,吵著鬨著也要去。我在養病,實在聽不得吵,才厚顏躲到唐姐姐這裡。多謝唐姐姐收留我。”
唐師師沒理會馮茜的客套話,她發現了另一個信息。
紀心嫻也喜歡世子?這就巧了,唐師師,周舜華,任鈺君,現在又多了個紀心嫻,目標都是世子。
明明這裡是靖王府,靖王才是手握大權的那個人,為何,大家都選擇攀附世子,而不是靖王?
唐師師是因為看到了書,而且覺得世子年輕好操縱,才退而求其次。可是其他人並不知道未來發展,她們為什麼也這樣?
唐師師不動聲色,問:“為何紀心嫻在流雲院鬨騰?世子隻要兩個人,名額已經滿了,但是靖王這裡還空著。若是她真想找點事做,去求求靖王,或許還有機會。”
馮茜聽到這裡,眼睛往外看了一下。唐師師察覺到了,問:“怎麼了?”
馮茜示意唐師師靠近,壓低了聲音說:“唐姐姐,我欽佩你的才乾,這種話我隻告訴你。紀心嫻纏著世子卻不去纏靖王,是因為她不敢。”
“為何?”
馮茜悄悄看向兩邊,確定周圍無人後,才用氣音說道:“因為靖王克妻。”
克妻?唐師師挑眉,這件事她完全不知。她畢竟是臨清長大的,官商有彆,很多官宦之女從小耳濡目染的消息,她卻不知道。
唐師師看向馮茜,一雙明眸裡清晰地倒映著馮茜的倒影:“此話當真?”
馮茜輕聲道:“自然,我哪有膽量胡謅這些。”
唐師師若有所思,馮茜的父親是翰林院文官,如果馮茜都知道,那就說明在京城官宦圈,靖王克妻並不是秘密。這也能解釋為什麼任鈺君和周舜華來到靖王府,完全沒有嘗試靖王,直接將目標選定為趙子詢。
唐師師給馮茜剝了個果子,放到馮茜身前的碟子上,柔聲道:“馮姑娘,我明日就要去靖王跟前當差了,靖王鐵麵無私,我生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對,就惹了靖王的避諱。勞煩妹妹幫我一把,不知,這個克妻,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