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作精(2 / 2)

說著,唐師師無意抬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孝宗皇帝的賞賜,我何德何能,可以佩戴呢?”

這是馮嬤嬤戴著手上從不離身的鐲子,眾女都印象深刻。紀心嫻看到熟悉的玉鐲出現在唐師師的手腕上,氣得兩眼一翻,說不出話來。

任鈺君看不過去了,忍不住道:“張揚未必是好事。你昨夜直接衝到靖王麵前,舉報刺客,還給外男指路,豈是閨秀所為?”

這次來的美人中,雖然每個人都麵和心不和,但大概可以分為三派。任鈺君和周舜華是公侯之女,以前就在京城中認識,是勳貴派;紀心嫻、馮茜等是文官家的女兒,自有文人清高,是文官派;而唐師師,自己是一派。

唐師師不慌不忙,說:“女兒要遵守閨訓,難道就不用遵守四書五經嗎?這裡是靖王的封地,我發現了刺客,便向靖王舉報,有錯嗎?”

任鈺君梗住,這種事情誰敢說錯。車上眾女都陷入沉默,唐師師見她們終於消停了,輕嗤一聲,繼續閉上眼睛補眠。

唐師師表現得大義凜然,等閉上眼睛後,她內心裡長長歎了口氣。

她當然做錯了,要是早知道認錯了男主,打死她都不會和靖王舉報刺客。唐師師悔得腸子都要青了,偏偏不能說,還得表現出高興。

就很糟心。

她們的馬車又走了四五天,終於抵達西平府。

西平和金陵截然不同,金陵水鄉溫軟,浮金飾玉,處處帝王氣象,而西平一進城,就能感受能一種無聲的遼闊肅穆。

那是長年開戰的城市,才會有的肅殺感。

守城的將士早就知道京師送了美人過來,核對身份後,便冷著臉放他們通行。穿過城門後,車上所有女子都靜默了。

雖然沒看到,但她們已經感受到街道上的氣息。此刻,無論是周舜華這種公府小姐,還是紀心嫻這種知府女兒,都明確意識到,這裡,和她們過往的環境截然不同。

她們不再是養尊處優的閨閣小姐,而是成了邊疆藩王府中,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女。

馬車停了停,似乎有人出來核對,又過了一會,外麵傳來卸門檻的聲音。

唐師師知道,她們到了。

幾輛馬車次第停在二門,馮嬤嬤換上了正式的衣服,清了清嗓子,肅聲道:“靖王府到了,都出來吧,不要誤了給王爺請安的時辰。”

毫無疑問的,這次又是唐師師第一個下車。眾女排成一列,唐師師跟在馮嬤嬤之後,雙手交疊,垂著眼睛去正堂給靖王請安。

往常唐師師十分執著於站在人前,但是這次進門前,她頓了頓。

等一下,見靖王?

還不等唐師師想好,正堂已經到了。唐師師硬著頭皮,進入正殿,她進門前飛快地瞥了一眼,當時眼前一黑。

最中間的正座上坐著上次所見的那個男子,正是靖王趙承鈞。下首處,還坐著一個十分年輕的少年。

不必想,必然是靖王的養子,世子趙子詢了。

唐師師頭皮都炸了,偏偏她是首位,想躲在彆人身後都不成。她更深地低頭,妄圖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事與願違,唐師師一進入,上首兩個男子一齊向她看來。

顯然,無論靖王還是世子,都認出來這個讓他們印象深刻的女子了。

唐師師站在二門,在她身後是排成兩列的美人,眾人一起緘默著,目送馮嬤嬤走上馬車。

“周舜華站在人群中,沉默地目送宮廷使者離開。她今日的裝扮並不出挑,站在一眾美人中,馬上就被淹沒。馮嬤嬤臨走時沒有看她,像是完全忘了她這個人一樣,正好,周舜華也不希望被注意到。馮嬤嬤登車時,特意回頭望了一眼,看落點,正是最前方的唐師師。”

唐師師察覺到馮嬤嬤的視線,垂首福身:“恭送嬤嬤。”

“馮嬤嬤最終上車了,簾子放下後,再沒有動過。馬車緩慢移動,車軲轆碾在地麵上,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馮嬤嬤走了,十個美人無論平時多麼針鋒相對,此刻都露出悲傷之色。周舜華也似有低沉,此刻的周舜華並不知道,她和這九個女人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她和她們,鬥了足足二十年。”

馮嬤嬤的馬車駛出側門,拐了個彎,很快看不見了。腳夫、護衛緊隨其後,手裡舉著象征朝廷的旗幟,過了一會,連旌旗都看不到了。

她們十人佇立良久,唐師師站在最前方,晨風拂過,將她的裙裾緩緩吹動。彤秀等了一會,慢悠悠說:“小主們,該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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