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兩人各自回到房間。
書桌還是之前那個書桌,手機還架在支架上,一切看起來毫無變化,唯有app彈出來的“主播暫時離開了36分鐘”係統消息提醒著他們,被耽誤的半個多小時內發生了什麼。
邊慈拉開椅子坐下,手擱在大腿上,對著擺滿教輔書本的桌子竟然有些恍惚。
她的網課老師就是言禮。
給她課時最低價的人是言禮,在最快時間內出學習計劃方案的人是言禮,每晚雷打不動教她學習,陪她熬夜到淩晨的人還是言禮。
她剛到二班,追課程追得很吃力,懷疑自我能力的時候,他給她講了醜小鴨的故事,告訴她不用妄自菲薄,因為天鵝不管在哪裡,都會是天鵝。
周考被誤解,她想用上課視頻自證清白,給他發消息不小心表現出脆弱的時候,他沒有嘲笑她,反而對她說,你本來就不差,你是最好的,一直都是。
邊慈仰頭靠在椅背上,望著頭頂天花板上的光圈,眨巴眨巴眼,仍然煩躁不安,卻又懷揣著一絲絲自知不可能的美好幻想。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猶如寒夜裡裡點燃了一簇火焰。木柴燒得滋啦響,飄出嗆人的煙,她坐在火堆旁邊,嗆得眼睛鼻子通紅,可仍然貪戀這片刻的暖,舍不得離開半步。
愁死了。
這時,耳機來傳來細微的說話聲,邊慈下意識挺腰坐直,撈起耳機戴上。
“聽得見我說話嗎?邊慈?”
入耳不是魔性的正太音,邊慈還不太習慣,頓了幾秒,她回答:“聽得見,很清楚。”
短暫的沉默。
“那個……今晚還上課嗎?”言禮似乎也不太習慣用本音說話,用笑來緩解尷尬,“要是你覺得不自在的話,就休息一天。”
可是你聽起來也很不自在啊。邊慈心道。
原來她不是一個人。
莫名其妙得到了安慰。
不自在歸不自在,他們又不是斷聯係絕交了,低頭不見抬頭見,尷尬不會隨著時間消減,總是要麵對的。
想到這層,邊慈斷了逃避的念頭,回答言禮:“不用,你繼續講吧。”
“行。”
言禮調整了一下攝像頭的位置,接著之前被打斷的地方講起。
邊慈一開始有點走神,思路跟不上也沒好意思說,後來察覺到言禮又倒回去重講了一遍,她打心底感到慚愧,才收起心思專心聽課。
接近淩晨一點,今晚的課程結束。
身份曝光之後有個好處,在上課的過程中,遇到知識點跟當天作業題型重合的部分,可以順便完成作業,節省一點課後補作業的時間。
“今晚先這樣,很晚了,你寫完作業趕緊睡。”
跟平時一樣的叮囑,卻顯得不是那麼尋常了。
“好。”邊慈注意到課時不足一個小時的提醒,下線
前,問了一聲,“等課時用完了,我們還是這樣線上補習嗎?”
言禮搖頭:“沒必要了,線上沒有線下方便。”
邊慈遲疑了一秒,試著問:“那我們去哪裡補習?”
“你房間或者我房間都行啊。”言禮沒有半分猶豫,直接脫口而出。
“……”
“……”
耳機那頭的安靜,讓言禮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句話的歧義,他臉色漲紅,著急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在一層樓住著還線上補習有點多此一舉,而且線上更耽誤時間,如果麵對麵的話可以實時交流……”
解釋這種東西,少了顯得敷衍,多了顯得心虛。
再解釋下去,言禮感覺自己可以就“線下補習的好處”寫一篇五千字的論文了。
越描越黑不如不說,言禮認命般地闔上眼,再睜開時,已經是任人宰割的棄療語氣。
“你來定吧,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我都行。”
邊慈承認,聽見那句“你房間或者我房間都行啊”的一瞬間,自己的思想第一時間飆上了高速。
不過隨著言禮語速越來越快的解釋,思想很快又回到了正規。
胡思亂想什麼呢。
心裡裝著白月光的男人,跟閨蜜沒有任何區彆。
閨蜜好心好意給你無償補習,大晚上為了方便,需要讓對方在自己房間、或者自己去對方房間待兩三個小時,正常嗎?
當然太正常了。
得了便宜還矯情,這種事情邊慈乾不出來,她果斷地說:“我房間的書桌大,坐兩個人沒問題,明晚開始,就來我房間吧。”
額……
心理建設做得好歸好,可是話從嘴邊說出來,還是挺惹人誤會的。
幸好對方是言禮,幸好沒有彆人聽見。
不知道是不是wifi信號不好,那邊過了足足半分鐘才吱聲。
“好,那我先下線了早點休息晚安拜拜。”
沒等邊慈回複,言禮破天荒第一次先退出了教學房間。
這句話說得太快,邊慈在腦子裡過了三遍才捋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麼。
言禮手滑點了二倍速的變聲器麼?說話跟燙嘴似的。
邊慈感到納悶,跟著退出教學房間,把手機拿到床頭充電。
夜已深作業還有很多,她沒時間想二倍速變聲器的事情,回到書桌前,很快又進入了學習狀態。
做題
快的人就沒有擔心寫不完作業的煩惱。
退出房間後,言禮放下手機和筆,起身站起來,走到床邊,二話不說呈“大”字,把自己砸進了被窩裡。
躺了不到十秒,他覺得熱。
外出需要穿長袖的日子,他打開了空調。
涼氣從扇葉裡跑出來,撲在他身上,言禮才感覺心頭那股燥熱勁平靜了下來。
明晚開始,就來我房間吧。
腦子裡循環播放邊慈的聲音,
趕不走躲不掉,言禮翻了個身平躺,右手腕搭在眼睛上,很快,手腕的皮膚也沾染了臉上的熱氣。
“靠。”
言禮對著空氣罵了句,扯過被子蓋過頭頂。
空氣不流通,悶得跟蒸桑拿似的,沒堅持一分鐘,他就掀開了被子,熱得呼吸聲都變重了。
“沒出息。”
言禮踹了兩腳被子,腦袋埋進枕頭裡,過了會兒,兀自輕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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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邊慈在鬨鐘響完後也沒成功起床,再驚醒時,已經快八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