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語文考試,還不到一個鐘吧,她就發高燒暈倒在考場了,被救護車拖走的,後麵的三堂考試也沒有再參加。”
這種戲劇性的事情通常隻會出現在新聞裡,突然從身邊人嘴裡說出來,邊慈感覺更加難以置信。
以至於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前我還跟曹靜安一塊玩的時候,偶爾聽她說,佟默隻要考試退步了就會被她媽打,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你說,這回她惹出這麼大的事,她媽會不會把她給打死啊?”
邊慈眉頭微蹙,看向何似:“病不由己,這應該算不上惹事。”
何似聽完沉默了一小會兒,不知道想到什麼,倏地笑起來,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
“你笑什麼?”邊慈的眉頭蹙得更緊。
“邊慈你真是善良啊。”
邊慈聽得一頭霧水。
“我要說個不善良的言論。”何似收起笑容,聲音漸漸低下去,“害人終害己,這就是她給自己惹的事情,俗稱,報應。”
“五月份你和言禮被舉報早戀那事兒,到底是誰乾的,你心裡應該有數。事兒會過去,孽過不去,佟默就是現成的例子。”
被舉報的事情,他們也不是完全沒追究過,言禮暗中托朋友打聽過消息,當時所有信息的源頭都在佟默那裡,隻是證據不足,加上高考在即,事情已經得到解決,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現下又被何似挖出來放在台麵上,聯係她剛說過的話,邊慈無法做到內心毫無波瀾。
甚至有那麼一刻,她認為何似說得很有道理,她敢說內心沒有報複成功的爽感嗎?她不敢。
她不是聖人,麵對曾經對自己惡意滿滿的人,幸災樂禍是本能。
可是幸災樂禍之後呢。
她好像更慶幸,當時沒有跟這個人過多糾纏,以後很大可能也不會再有交集。
邊慈梳理好情緒,語氣平靜地說:“這不是什麼不善良的言論。”
“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說一些虛偽場麵話呢,比如‘她已經很可憐了,再這樣說不合適’、‘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講,也不要在背後肆意評論他人’之類的。”
何似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邊慈真的感覺何似這個人很有意思。
這世界上有太多懷揣惡意釋放善意的人,卻鮮有何似這樣懷揣善意釋放惡意的怪胎。
哦不,懷揣善意這個說法她大概是不喜歡的,恐怕連她自己都覺得是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真是個有意思的怪胎。
很長一段時間裡,邊慈都認為如果沒有言禮橫亙在她和何似之間,他們的關係不會像如今這樣彆扭,可能他們也能像她和明織那樣相處。
現在邊慈感覺自己錯了,倘若沒有言禮,她和何似很難產生交集,更不會了解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因為在他們眼中,對方都不是適合做朋友的性格,就像磁鐵互斥的兩級。
“如果我說了這些場麵話,你還會認為我善良嗎?”邊慈反問何似。
過了幾秒,何似輕笑,說不上是無奈還是誇獎:“討厭你真是一件難事。”
“你也是,所以我還是希望能跟你再見麵的。”
“再說吧。”何似衝邊慈揮了揮考試號碼牌,“走了。”
“拜拜。”邊慈對她笑著揮手。
何似轉身往備考教室走,悄悄攥緊了手上的號碼牌,小紙條很快起了褶。
跟邊慈提起佟默的事情,與其是告知,不如說是當著邊慈的麵,借此警醒自己。
除此之外,也有陰暗的小心思。
她太好奇邊慈聽見這件事的反應,但凡她說點虛偽的場麵話,亦或是表現出猛烈的歡喜,她現在也不會如此慚愧。
邊慈就像一麵鏡子,每次站在她麵前,她都能透過她看見自己的陰暗,不管她多麼極力隱藏,也無處遁形。
這世界上就是有永遠活在陽光裡的人,哪怕偶爾落入背陰處也敢坦誠麵對。隻有像她這樣刻意營造完美假象的人,才會活得越來越陰暗吧。
事兒會過去,孽過不去。
沒錯,她也會得到報應的。
何似失神往前走,不小心撞上迎麵而來的人,她抱在手裡的書落在了地上。
“對不起。”
何似忙道歉,彎腰要去撿書,突然意識到自己穿的短裙,停下動作,準備換成半蹲的姿勢。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窘,先她一步彎腰,撿起了那本書,遞給她之前還拂了拂表麵的灰塵。
對於常年暗戀的人來說,捕捉生活中的小細節是下意識反應。
未見全貌,何似已經給這人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
她對溫和知禮的人向來沒有抵抗力,可能是越缺乏什麼,越向往什麼。
“你的書,給你。”
聲音入耳,何似後背僵直,頓了幾秒,抬眸看見是言禮,心臟猛地顫了一下,扯得生疼。
居然還是他。
她慌亂地接過那本書,強撐著情緒保持淡定,跟他問了聲好:“學長,你也來考試啊。”
言禮“嗯”了一聲,見何似無恙,沒有久留,出聲道彆:“我考完先走了,你加油考。”
“好。”何似點頭。
言禮如一陣風,從她身邊走過,何似看見有張小紙條從他的褲兜裡滑出來,掉在了地上。
也就是這一瞬間,何似突然出聲將他叫住:“言禮學長!”
言禮腳步霎時停住,回過頭看她,不解地問:“什麼事?”
勇氣耗儘隻在眨眼間。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