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胤瑾目光炙熱地落到懷中少女的眉眼、瓊鼻以及下滿的嘴唇上,眼神不由黯了黯。
半晌,他重新將手中的毛筆往上抬了抬,在畫卷右上角落下一首小詩。
“叩叩叩。”
畫室的房門被人輕輕敲響。
聞胤瑾眉梢一皺,手下動作卻沒有停頓,直到小詩完全寫完,他才滿意地打量了一番,將畫卷小心放到屏風之後,由它自然晾乾,這才去水盆邊,一邊淨手,一邊道:“進。”
一位麵貌平平無奇的小廝拿著兩枚信封走了進來,聞胤瑾原本有些冰冷的神色立馬染上些許暖色,他用一邊的棉布擦了擦手,接過對方手中的兩枚信件。
直到那位小廝轉身離開後,才取出一枚信封展開。
其中一枚,是沈精羽寫給他的回信。
他原本以為,在對方問過沈母之後,不會再給回信的,沒想到現在竟還是寫了,那還真是意外之喜。
信件裡的內容很簡單,隻是問他,觀荷節那天有什麼安排,最後詢問一下他的身體狀況之類雲雲,並無太多明顯感情傾向,就好像隻是問問而已。
但是,等到他展開手中的第二枚信封,卻沒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隻見這份信的最下麵寫著:“……沈姑娘寫完回信,許願言說:‘願我的小未婚夫能夠早日康複,心情不好時,就多想想我吧。’”
聞胤瑾看著麵前這行字,將它們反複地看上了數遍,隻是看著這幾個字,他都能想象得到,當時的沈精羽到底是如何的表情,怎樣的神態。
隻要想想,他的心就化了。
原本還擔憂沈家姐姐嫌棄他身子不中用,竟然被一個女子氣到,卻不想,黛嬌更關心的,還是他的身體與心情,沒有一點嫌棄他的意思。
每當自己以為足夠對她心悅時,她就會給他一份新的驚喜,將他的心牢牢抓在她的手心,讓他升不起逃離或者反抗的想法。
“這是第一個。”
這是第一個,黛嬌許下的想要他感情的願望。
隻一瞬間,聞胤瑾就覺得心間的鬱氣突然散開。
他忍不住地將手中的資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的笑容也越發燦爛。
他想,自己已經找到了能夠得到沈家姐姐憐惜的訣竅。
轉身,重新抽出一張桃粉色信箋,聞胤瑾親自磨墨,寫上一首小詩:“天鵝飛去鳥不歸,良字無頭雙人配;雙木非林心相連,人爾結合就是己。”
沈精羽:……
她從聞府送來的木匣子中,翻看出聞胤瑾偷藏的紙條,抽了抽嘴角。
早在邊關時,沈精羽就與聞胤瑾偷偷傳過信。
最開始時是,聞胤瑾派人送去邊關沈家的年禮,其中有一部分是指定專門給她的。
或是一匣子珍珠,或是一匣子木雕,總是一個匣子,接著一個匣子。
直到有一天,她在擺弄一個小木雕時,察覺到木雕的底部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刻字。
她將所有木雕都找出來,通過拚出來的刻字,將曾經收到的木匣子都找了出來,從此收獲了塵封了兩年有餘的未婚夫夾帶進沈府的信件。
再後來,她也會通過購買一些皮子,毛線之類的,回複一些小抄進去。
一開始,字跡並不多。
為了不給自己留下後患,她給聞胤瑾回複的字,都是她辛苦練習左手,用左手寫下的字,與她平日裡使用的右手的字跡完全不一。
原本以為,回到京城之後,兩人的這種交流就應該斷了。
沒有想到,現在竟還能看到。
前麵一句字謎詩很好破解,翻譯過來便是“我很想你”,之後,聞胤瑾說他身體無礙,定能趕上她父親的壽宴。
她昨日許願說,希望他心情不好時,多想想自己,是感覺自己這小未婚夫著實有些可憐。
身體不好,還一直被親人傷害,想讓他在心情鬱鬱時,多想想自己,總歸她會一直關心他,那些一直傷害他的親人,不想也罷。
現在看來,這會不會是想得有些過了頭?!
而且這信件的最後,還來了一句:“養病甚是無聊,姐姐可能探視?”
沈精羽:……
現下距離父親的壽宴隻剩下不到四天,既然聞胤瑾屆時能來沈府參宴,那想必傷的是真不嚴重。
她將這封信又看了一遍,轉手放到一旁的筆洗裡晃了晃,直到上麵的字跡都水暈花了,才歎息一聲:“大不了,我再去詢問一下母親。”
若是母親答應了,那父親哪怕不願,應也會聽從母親的意見。
對此,沈母隻有一個答案:“讓你幾個侄子去看看也就是了,哪裡用得著你親自上門?!六禮還沒開始走呢,咱們需要矜持。”
沈精羽深感母親說得有道理,也就嘻哈了兩聲:“娘您說得都對,現在確實還早,不急。”
她雖然不懂得矜持為何物,但是身在京城,那就按照京城的風俗來沒錯。
沈母用已經染上了些皺紋的手,輕輕撫著沈精羽柔嫩的麵頰,笑道:“你之前也見過幾次瑾郡王,感覺怎麼樣?”
沈精羽想了想自己之前見過的瑾郡王,高高瘦瘦,眉眼疏朗,帶著一股文弱之氣,說話沒有幾句,就會不自覺有紅意染上麵頰耳畔。
她嘴角忍不住帶出幾絲笑意:“還挺有意思的。”
“怎麼個有意思法兒?”
沈精羽歪了歪頭,認真回答道:“知道的京城八卦多,在首飾上頗有研究,最重要的是,明明是位京都中也有不少貴女愛慕的郡王,卻偏偏每次見我都特彆容易臉紅,這就很有意思了。”
沈母倒是不清楚這一點,聽完後,心情也愉悅了不少。
“我兒,娘總是希望你能過得好的。現在聽你說這些,我這心才有些放下。”
關於這一點,沈精羽擁有比她母親更加強大的自信:“娘,我一定會過得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