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雨聲淅淅瀝瀝,宋瑤那身不合身的衣服再次被淋濕,她氣喘籲籲地跟著慕辰飛快離開村子,原本她還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做,可當她藏在暗處,看著那群村民撐著傘四散開來,似乎在尋找什麼時,終於明白了什麼。
待那群村民們走後,一直憋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宋瑤終於鬆了口氣。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慕辰輕笑一聲,說出這句話。
宋瑤愣愣問:“為什麼……他們不是把你當成神仙高人嗎?”又為何會想要殺他?
如果隻殺宋瑤,她還能明白些,可慕辰……她就想不通了。
“不外乎一個財字。”慕辰解釋道,“有道是財不外露,我今日卻隨手一拋便是幾兩銀,錢財誘人。”
幾兩銀子罷了,這能有多少錢?為了這麼點錢而殺一個不能得罪的高人?宋瑤不信。
可……似乎也沒彆的說法。
慕辰如何不知她所想,“一兩銀子如今能換到一千到一千二不等的銅板,糧食才數十文一斤,省著點下來,一兩銀子便能讓普通的一家六口人吃幾個月不餓死,在這亂世,已是難得。”
若是太平盛世,糧食不過十數文一斤,那買到的更多。
宋瑤訥訥問道:“亂、亂世?哪種亂?”
她剛來這個世界,消息又堵塞,根本不知道這是哪個朝代,更不知道國家時代情況,光顧著和這村裡人打好關係了,若非如此,她也不會主動給村裡得了風寒的人感冒藥,要知道那藥她自己都沒多少,用完就沒有了。
“諸國各分天下,外有群雄四起的諸國之亂,內有奸臣當道百姓難安,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看完背景的慕辰說道。
宋瑤這才知道,原來她來到的是一個隨時都可能因為各種原因喪命的亂世。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從小到大經曆過最可怕的事,就是學校節日聯歡晚會上要表演節目,結果因為樂器壞了而草草收場的宋瑤,拚命試圖壓下心中的恐懼,然而它還是不受控製地泛濫而出,將她的心充斥得滿滿的。
這一刻,她甚至想過要不要自殺,或許就能回去了呢。
然而她又突然想到,自己是身穿,若是身體死了,自己也會徹底死亡,便悄悄打消了這個念頭。
“……為什麼告訴我?”宋瑤不解地問,聲音裡難免聽出警惕和戒備。
然而她突然發現,即便這個人對她有所圖,她也毫無反抗之力,無力感蔓延全身,將她的鬥誌和求生意誌都給壓了下去,頹喪無比。
慕辰用一種她根本看不懂的目光看著她,“因為你的命。”
宋瑤此刻對此還不理解,什麼命?什麼意思?
然而在兩日後,二人終於進城,宋瑤看著慕辰穿著一身飄飄欲仙的道袍,頂著那張謫仙臉,逮著一個中年男人一陣忽悠,便把自己送進了郡守府,且被奉為座上賓後,她才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慕辰口中所說的“命”是指什麼了。
她本來以為這人就是和心懷鬼胎的騙子,現在看來……對方確實是個騙子。
什麼風水玄學道術,在宋瑤看來就是騙人的東西,哪怕在見到郡守時慕辰準確地說出郡守的經曆和目前的困難後,宋瑤也依舊認為這是慕辰之前就做好的準備工作。
總而言之,這世上不可能玄幻。
然而她沒辦法,現在的她根本沒有離開了慕辰還能獨自生存的能力,在一路走來的路上,宋瑤也見到了許多人和事,深刻理解到了亂世的意義,原先因為是穿越者而有些飄飄然輕視他人的心收斂了起來,變得低調謹慎了許多。
可再如何,受自小成長環境的影響,短時間內她不可能真做到有多謹慎,卻也不再如剛來時那般魯莽了。
住進郡守府,宋瑤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問慕辰:“你要做什麼?該不會就真的要騙郡守吧?你真能幫他解決問題?”
慕辰躺在鋪著錦被的軟榻,閉著眼悠悠道:“當然不……”
宋瑤鬆了口氣,她以為他隻是來騙吃騙喝,這樣應該也沒多大問題。
“此人性情卑劣奸詐,手段陰狠,貪贓枉法,作惡多端,我當然不會如他所願。”慕辰打著補丁。
宋瑤:“……”
慕辰說的真心話,自他來後,想了想自己要做什麼後,便開始確定自己將來的職業發展了。
原身是個不算高深的天師,那他就按這個身份來好了。
左右這個時代道士的地位還挺高,畢竟人人都想吃仙丹長生不老,他的發展空間絕對夠。
天師擅玄學,其中有分山、醫、命、卜、相五行,這些在慕辰看來都簡單的,畢竟他好歹也是玄幻修仙世界出身,本人就是修行者,凡間的玄學在他眼中宛如小兒科。
他現在就是在發愁,一個天師要怎麼教育人?
慕辰養過小孩子,卻沒養過大孩子,一時有些不得其法。
於是他乾脆也不勸什麼,就讓她多聽多看,好好看看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
宋瑤不知他用意,但也確實因為這些而受到了影響。
這日,郡守總算忍不住,找上慕辰,想要他幫自己。
“慕天師,敢問在下之難何以解決?若天師能為在下排憂解難,吾必為天師奉上厚利,並奉作上賓!”
郡守是個中年男人,長得並不好看,膘肥體壯,肚子比他那懷孕十月尚未臨盆的小妾肚子都大。
他的難題也正與那小妾有關。
郡守三十多歲,身為一郡之長,卻膝下空虛,隻有原配夫人曾在十多年前他尚未發家時生過一個兒子,長到十歲還病死了。
後院一眾鶯鶯燕燕,卻無一生下兒子,隻有幾個女兒,令他人至中年卻無後,他自然著急。
於是又找了一些好生養的人家的女兒,哪怕是生養過的寡婦,都收進府裡,並吩咐說隻要生下兒子,就能被扶正。
之後一個妾室終於有孕,且多次被大夫診斷是個男胎,郡守果然上心不已,每天稀罕的東西不斷送進那小妾院子裡,就等著兒子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