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臨時工(1 / 2)

聞欣想再找份工作這件事,虞萬支是記在心上的,他回去後四處打聽,總算有點眉目,這天吃過午飯特意去找人。

服裝廠沒什麼活,有出路的各奔東西,剩下的都隻能乾坐著打發時間。

說真的,也是這會聞欣才知道在工廠如雲的工業區找工作有多難。

畢竟中國人實在是太多,從四麵八方湧入東浦,招一個工來應聘的有好幾百,保安那兒天天有人來打聽,沒有點關係是很難找到工作的。

像聞欣是運氣好,趕上大家還沒複工缺人手的時候,這才能靠自己進廠。

因此虞萬支說“有三份工作可以選”的時候,聞欣委實是驚訝,她道:“哪來的?”

虞萬支當然沒少花功夫,他當時既然敢帶著聞欣來東浦肯定是有所準備。

他道:“想辦法就行,你看看想去哪個?”

聞欣想也不想就說:“冰棍廠。”

這個時間冰棍廠最缺人,活多的話肯定工資高,而且去哪肯定都不如這兒涼快。

虞萬支覺得哪個都行,畢竟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

他道:“不是冷凍車間,也不會很冷。”

冷凍車間辛苦些,工資也高不少,輪不到這些臨時工。

聞欣點點頭說:“那我明天就去?”

又道:“我小時候還去賣過冰棍呢。”

虞萬支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到鄉下一到放暑假的日子,大家都會去冰棍廠租泡沫箱子走街串巷賣冰棍,有錢些的就推自行車,沒那麼闊的就自己背著,一天下來能掙兩塊錢,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收入,但這活得四處跑。

他道:“你自己去?”

聞欣理所當然道:“肯定是各走各的。”

不然哪裡賣得出去。

虞萬支看著她,忽然覺得世上好像沒那麼危險,但他到底是放心不下,說:“那明天我早上來接你。”

聞欣心想那還不夠折騰的,說:“我自己過去就行。”

冰棍廠在軸承廠邊上,離服裝廠來回就要半小時,有這點時間做什麼不好。

在這件事上,輕易她是無法說服虞萬支的,他道:“我七點半到。”

得,聞欣戳他一下說:“也不怕給你累壞了。”

又道:“你吃午飯沒有?”

虞萬支是剛下班就過來,說:“你呢?”

聞欣搖頭說:“我最近都一點才下班。”

活少,她索性做完再去吃,吃完直接坐在食堂看電視,晚飯後再去運動場跳一跳。

虞萬支不讚同道:“飯還是要按時吃。”

也不看看自己剩幾斤肉。

聞欣看著這中午的日頭,那真是快把人都烤焦,她站這兒聊天都心煩氣躁起來,說:“也沒什麼食欲。”

苦夏,連吃肉都不想動筷子,天天中午都是一碗綠豆湯配饅頭,素得很。

虞萬支看她臉都快凹進去,說:“涼皮吃嗎?”

又是沒吃過的東西,聞欣抬頭看他說:“在哪?”

眼睛嘩啦亮起來。

虞萬支沒能忍住,輕笑失聲。

他道:“那直接走還是?”

聞欣無所謂道:“走吧,我活乾不完大家會很高興的。”

她這再進去,壓根就不會有出來的念頭。

虞萬支還真沒料到這個淡季有這麼淡,心想連萬花這麼大的廠都這樣,更遑論其它同行。

他道:“你們廠現在還剩多少人?”

聞欣道:“最少有一半多。”

工友們都改成在老家的時候,現在已經是一天兩頓飯,反正這天氣也沒人愛動彈。

虞萬支微微點頭說:“短工難找。”

不穩定,很多廠都需要有人擔保,沒點路子行不通的。

聞欣偏過頭看他,說:“你今天怎麼沒騎自行車?”

虞萬支也正在發愁這件事,說:“本來都是跟廠長借的。”

人家已經開上摩托車,但現在小朋友一放暑假,那真是天天騎著四處溜達。

聞欣抿著嘴說:“所以還是彆來接我,我自己過去就行。”

要真靠兩條腿,要幾點就出門啊。

虞萬支略一猶豫,說:“要不買一輛?”

常用的話他也開不了借的口。

自行車這兩年不算大件,但現在一輛二八大杠的飛鴿也要二百五,一口氣掏出這麼多錢,聞欣搖頭說:“我真的能自己走。”

虞萬支道:“上班可以,下班最少要晚上九點,你怎麼辦?”

九點,即使是在熟悉的老家縣城,聞欣也不敢瞎跑,對她來說這個時間已經該收拾收拾上床睡覺。

她道:“有沒有那種舊的?”

虞萬支本來的想法就是買舊的,說:“我待會去弄一輛。”

能騎就行,估摸著一百多可以拿下來。

聞欣嗯一聲點點頭,手輕輕地揮著。

汗順著她的臉頰往下,連後背的衣服都開始濕噠噠,她不是吃不了苦的人,畢竟在農村種地可比這累很多。

但精神扛得住,身體上卻未必,虞萬支道:“臉怎麼這麼紅?”

聞欣自己看不到,不過說:“熱的。”

在廠裡打工有個好處,就是風不吹日不曬,她小時候還長得挺黑的,現在倒是白嫩嫩的。

虞萬支想象著她也是這麼入睡,心裡微微歎息。

他到地方後說:“吃這個比較涼快。”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聞欣往裡麵加半勺辣椒,吃到最後直跳腳,一碗綠豆湯下去也收效甚微。

虞萬支到隔壁去買冰棍,回來說:“咬一口。”

最便宜的糖水冰棍,應該是五分錢一根,聞欣吃著皺鼻子,手上滴到融化的水後黏答答的,說:“要洗手。”

鄉下是井水,隨便都能借,但市裡一滴水都要錢,就沒法隨便跟人家張口。

虞萬支左右看說:“吃西瓜嗎?”

聞欣肚子已經撐得有些吃不下,但還是說:“我就吃兩口行嗎?”

一牙西瓜說大不小的,虞萬支還是掏錢買,說:“你從中間咬。”

中間的最甜,還帶著一點冰塊的涼氣。

聞欣笑得眼睛都彎彎,跟老板接半瓢水衝手,然後偏過頭看,虞萬支就著她的牙印往下咬。

兩個人共吃一碗飯和這種感覺又不一樣,她莫名覺得耳後燒起來,不自在地看地板。

虞萬支隻覺得冰棍和西瓜是給她消暑的,怎麼反而看著更熱起來。

他道:“還是回去吧。”

聞欣求之不得,沿途隻從樹蔭下走,撿到個大葉子用力扇風。

她那點力氣夠什麼,虞萬支拿過來,看上去輕鬆得很,卻叫人涼快不少。

聞欣陡然覺得蟬鳴鳥叫都沒那麼煩人,她道:“你自己也扇扇。”

如果說吃苦有等級的話,虞萬支是勝過她千百倍,他平常在車間裡就是又悶又熱。

他道:“沒事。”

臉色看上去確實沒什麼變化。

聞欣心生羨慕道:“長得黑真好。”

等會,這話聽著怎麼不像是誇人,虞萬支似笑非笑道:“說我黑?”

聞欣假裝自己剛剛沒說過話,緊緊地抿著嘴,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虞萬支看看她露出來的那截手臂,說:“你是很白。”

這話聞欣不能當沒聽見,袖子往上拽一點說:“看。”

那是從未在陽光下暴露的部分,像是白璧無瑕。

虞萬支咽口水說:“是很白。”

聞欣得意挑眉,兩條麻花辮前後一甩一甩。

她今天穿的是上班的衣服,頗有些寬大的套頭衫和五分褲,讓人不由得想象她布料之下的樣子。

虞萬支把那些念頭拋之腦後,隻覺得自己像是什麼流氓,又尋思大家是夫妻,這有什麼。

兩種想法來回拉扯著他,最後重重歎口氣。

聞欣看他說:“怎麼了?”

虞萬支下意識說:“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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