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欣察覺到他一閃而過的悲傷,帶著點香甜的吻湊過去,想要儘力安撫他的人生。
虞萬支想起黃桃罐頭的味道,雖然他隻舔過勺子上殘存的滋味,甚至已經是距今十五年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卻還曆曆在目。
他小時候雖然被過繼給養父,但因為是一個村子裡住著,彼此又有親戚關係,跟親生父母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大概是血緣和風言風語的影響,他偶爾會裝作不經意從父母家路過,有回正趕上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們在吃黃桃罐頭。
那可是鄉下難得的美味,他親媽盯著他看一會,最終還是給他一口,可惜沒吃到嘴裡,就被他弟搶先,留下的隻有個勺子。
窮嘛,勺子也是甜的,可若乾年後想起來又有點苦澀,那些曾為自己鳴過的不平,好像今時今日才真的能不在意。
虞萬支重重閉上眼,隱藏著自己的真實情緒。
說不上來的,聞欣就是覺得他今天有點不一樣,走神思考著,才反應過來他接吻的時候向來是不錯眼地看著她。
她頭微微往後仰道:“你怎麼了?”
虞萬支若無其事道:“沒有啊。”
明明就有,聞欣撅著嘴有點不高興。
虞萬支伸手把她攬在懷中,下巴靠在她頭頂上,有一種不參雜任何旖旎的親昵說:“就是覺得我運氣特彆好,居然能娶到你。”
這還用說嗎,聞欣在他肩膀蹭蹭說:“那你生日願望記得許要對我好一輩子。”
蛋糕都吃一半,才想起來願望,虞萬支摸著她的發尾道:“再不吃真的要化了。”
畢竟隻有巴掌大的東西,賣得可比肉貴。
聞欣心想這怨誰,吃兩口推給他說:“我要留著肚子吃彆的。”
虞萬支都聽出來是借口,不過沒揭穿,吃完後拿著昨天寫好的對聯,比劃著說:“聞欣,你看看正不正。”
聞欣正在準備燉雞湯,拿著鍋鏟出來指揮道:“往左一點,不對不對,往右。”
兩口子正忙碌著,隔壁鄰居陳大姐打開門說:“喲,你們這麼早就貼了?”
女人跟女人好說話,聞欣應道:“我們老家的習慣。”
陳大姐心道倒是從不避諱自己是外地來的,比那些會幾句就裝腔作勢的人好。
她道:“我們那兒是下午貼。”
中國那麼大,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嘛,聞欣笑笑說:“那我第一個討彩頭,祝陳姐新的一年事事順利。”
這話說得好,陳姐客氣道:“我包餃子呢,待會讓孩子給你拿點。”
一層樓八戶人家,平常各忙各的,也就見麵打個招呼,今天全趕在一塊交際,東來西往地送吃食。
家家廚房的窗都是朝著走廊的,正好便宜幾個孩子,畢竟是他們一年到頭難得四處蹭吃的不會被家裡大人罵的日子。
聞欣隻有道炸丸子算拿手菜,一出鍋隔著窗端出去說:“西瓜,你拿給大家分。”
西瓜就是隔壁陳姐家的獨生子,長得虎頭虎腦的,整跟小夥伴們在階梯上猜拳玩遊戲,這會躥過來說:“謝謝姨姨。”
孩子的聲音最脆,此起彼伏的,隻叫人心情都好起來。
聞欣偏過頭一挑眉,壓低聲音說:“也給自家的端一碗。”
虞萬支聞著味是有些意動,不過聽著話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一聲還是接過來,被燙得五官皺成一團。
聞欣在他肩上拍一下說:“你還真當自己是孩子啊。”
虞萬支縮脖子不敢說話,倒是窗外的孩子們吃吃笑,看這位人高馬大的虞叔叔挨訓。
聞欣也忍俊不禁,這一天好像什麼事都能讓人開懷。
她一笑,虞萬支就什麼煩惱都沒有,猛灌一杯水,聽見樓下有細微的鞭炮聲說:“我也買了煙花。”
聞欣在家的時候也帶著侄子侄女玩,大約是想到這,麵色多少有些黯然,畢竟在這闔家團圓的時刻,多數人都會想念血脈相連的親人。
她道:“也不知道今天老家有沒有下雪。”
虞萬支抬頭,好像能透過天花板看到故鄉。
他努力安慰道:“下雪會很冷。”
這倒是真的,東浦的冬天短暫,最近又都是隻需要穿兩件的天氣。
聞欣忙得熱火朝天之餘,就隻穿著件薄羊絨毛衣——這件要是手工的話需要很費力才能織出細密的針腳,因此她是從服裝店按成本價買的。
畢竟大過年總是要穿得喜慶些,像虞萬支也穿的是件紅衣服。
可惜他長得黑,看上去愈發像是塊有微弱光芒的炭火,真是白瞎這一身男兒氣概。
聞欣素日裡覺得自己是很會挑衣服的,但看著他這幅打扮都想搖搖頭,要不是大過年的不興歎氣,她都要詠唱起來。
她隻能當做沒看見,接著翻看新買的菜譜,為午飯和晚飯做最後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