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計劃(1 / 2)

聞欣今天比較忙,店裡從早到晚來四五撥貨,兩個女生搬搬抬抬又整理,一整天都沒怎麼休息過,眼看快到十點才停下來。

吳靜在家都很少乾活,這會長舒口氣說:“先這樣吧,明天再弄。”

她一天沒看到孩子,心裡惦記得很。

滿地還有不少麻袋,要按聞欣的性子肯定是收拾完再走,她本來想說自己再等等,正好聽見破自行車叮鈴咣啷的聲音,偏過頭看到人,心想自己也不是老板,點頭道:“那明天見。”

她說完就朝外走。

虞萬支心想還挺巧,先說:“一切順利。”

餘下的隻等著回家再說。

這事聞欣也是一直惦記著,知道在外麵不是說話的好時候,邊打哈欠邊點頭,踢踢腿再扭扭脖子,可見今兒是累壞了。

虞萬支道:“貨很多嗎?”

剛複工嘛,事情肯定多,聞欣自打來服裝店以後沒做過什麼體力活,加上老板寬和,總是勸她沒事的時候多坐坐,算起來入職以來最花力氣的就數今天。

不過她道:“沒辦法,等大家都回來上班,生意肯定會好起來的。”

回老家過年一趟不容易,來來回回的車票就不便宜,多數人幾乎是全年無休地掙錢,難得有假期最少也得快出正月才回東浦上班。

這樣算起來,不趁著這幾天把事情做完,到時候才真是要手忙腳亂。

虞萬支也知道是這個道理,爬樓梯的時候在她手臂上按按說:“當心明天抬不起來。”

聞欣才沒有這麼虛弱,肩膀碰他一下說:“你走快點,我還等著你說呢。”

也不知道是誰走得慢,虞萬支無奈搖頭,到家裡把門反鎖上才說:“廖廠長給我介紹了個業務員,說抵押的話能有三萬塊,每個月還六百六。”

六百六!聞欣手捏成團說:“也太多了吧!”

又道:“要借三萬這麼多嗎?”

彆說她大驚小怪,真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虞萬支本來打算的成本是兩萬,但這會說:“兩萬隻夠設備,地方和原材料也要錢,而且每個月都要還銀行一部分。”

況且哪怕是借兩萬,月供也要四百多,已經是兩個人現在的工資總和,可做什麼生意都有個周期,掙錢沒有那麼快的。

聞欣想想也是,深吸口氣說:“我現在心砰砰跳。”

手捂著胸口又改口說:“不對,每天都在砰砰跳。”

畢竟她是個大活人。

虞萬支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微微傾身和她平視道:“我算過,我們還存著快一千,等貸款下來先把還欠廠裡的兩千多還上,最多半年作坊就能步入正軌,到時候爭取早點把欠銀行的錢還上。”

他說得清晰,聞欣在心裡過一遍數目,好像也沒覺出有什麼問題,抿著嘴說:“我也會好好工作的。”

她心想還是跟吳靜提一提,自己可以看店到晚一點,哪怕多掙三五塊都行。

虞萬支摸著她的腦袋,看一眼手表說:“先睡吧,明天再說。”

聞欣其實有點睡不著,洗完澡直愣愣看著天花板,雖然報紙上天天有“萬元戶”的故事,但對他們這樣的打工人來說實在是三五千都算巨款,尤其這錢還是借的。

他們這代人對借錢有恐懼,完全想象不出來背著債要怎麼過日子。

像她家裡有念過書的姐姐和妹妹,以前一到開學的時候父母氣氛都很緊張,因為得到處低三下四地借學費。

這麼想起來,跟銀行借錢的好處就在於不用搭人情進去,銀行還巴不得做成這筆業務,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

連虞萬支都不能理解,第二天跟找上門的業務員說:“王哥,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被稱為王哥的人是三十歲左右,無奈道:“沒辦法,我這個月指標還差一點。”

大過年的沒人借錢,可他們國營單位又沒有什麼假期,隻停工三天,該做的事情卻沒一件能耽誤的,現在是逮著一筆業務算一筆。

聽上去壓力也挺大的,就是上趕著的買賣總叫人心裡發毛。

虞萬支撓撓臉說:“行,那我午休的時候就過去。”

王哥其實是正好來找廖廠長談事情,“欸”一聲說:“行,記得帶房產證啊。”

虞萬支還真沒帶,隻能匆匆跑回家去拿,路過服裝店停下來跟聞欣說一聲。

聞欣正好在給客人推銷,沒聽清就點頭說:“你看著辦。”

反正他說的自己也都聽不太懂。

虞萬支看得出她忙,加上時間緊,也是一溜煙就跑沒影,又喘著氣跑進銀行。

王哥正在吃午飯,看到他來飯盒擱下說:“你先把這些文件簽了,我去給你的東西複印一下。”

這手續說複雜也挺快的,反正按虞萬支的理解來說是太簡單,感覺沒做什麼人家就給他錢,心想哪怕有房子作抵押,這也是筆巨款。

他想不通這個辦事效率,揣著錢有些無所適從,決定還是去找聞欣。

聞欣今兒開門紅,客人一撥接一撥,看他又來忍不住道:“你要有這功夫,快把事情都辦了。”

虞萬支是想先跟她交代一聲再去,故意說:“你就一點不怕我把這錢吃喝嫖賭了?”

這種事可不少見,不都有句話,男人手裡不能有錢。

聞欣是嘴角抽抽,舉著拳頭嚇唬說:“當心我揍你。”

就她這兩下子,夠嚇唬誰的啊。

虞萬支趁機在她的掌心劃拉一下,轉身忙自己的事,畢竟他也不能老請假,隻得抓緊時間。

首先,他要租個地方。

對附近,虞萬支是很熟悉的,他連猶豫都沒有,走向家屬院的保安室問道:“耿叔,國棉廠是不是還有店麵要出租?”

早幾年大大型國營廠,都是號稱除開殯儀館什麼都有,國棉廠原來家大業大,有一整排的店麵,本來是隻供家屬們租下來開店的,但現在這幾年廠裡在走下坡路,三分之二的工人們都各找出路去。

廠裡的店麵自然就變得不值錢起來,租金便宜得很,但空著的還有不少。

因此耿叔道:“當然有,你去後勤找小劉,就說我讓你去的。”

價格會優惠一點,他還有抽頭可以拿。

虞萬支聽完後道謝,按他說的拐進國棉廠找到後勤處,看完地方後就交定金——三十平的地方,還搭著個可以住人的木質二樓,水和電都是齊全的,租金是每月二十五。

不便宜啊,他歎口氣隻覺得心疼,直奔劉五那兒去。

搶時間,他連破自行車都舍棄,花錢搭路邊載客的摩托車,風和土一起拍在他臉上,心裡琢磨著什麼時候也能搞一輛。

不過最便宜的嘉陵牌也得七八千,離他們尚且很遠,他隻能把這些渴望的東西壓在心底,到地方後跳下車付錢——彆看就這七八公裡,也要五毛。

他心疼壞了,到底沒空糾結這些,往人家店裡走。

今天是劉五媳婦在,小作坊裡的東西都賣得差不多,隻剩一台十幾年前的銑齒機,市麵上已經不太流行,但虞萬支隻要便宜能用就行,立刻說:“我讓人來拉走,現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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