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靜應一聲,把毛巾洗乾淨後掛在衣架上。
莫名的,付興隆覺得那塊毛巾在邀請自己,但沒敢伸出手。
吳靜猶豫兩秒,小聲說:“臟死了,也不知道擦一擦。”
付興隆最知道她的脾氣,嘴角扯一下,這才有空照鏡子,手在額頭處戳一下,自己疼得齜牙咧嘴起來。
這個大個包,聞欣可不能當做沒看見,喲一聲說:“你這是怎麼搞的?”
付興隆尷尬道:“我不知道上麵有可樂。”
可樂啊,這下輪到聞欣不好意思,說:“萬支給我買的,我就一直放上麵。”
欣怡上回嘗過一口,打那後看到罐子就得咿咿呀呀地叫著,隻好放得高一些。
這也怨不得人,付興隆無所謂說:“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人家客氣,聞欣不能就這樣,還要再道歉,吳靜已經說:“人家不會疼,聞欣你彆管他。”
吵架了這是?聞欣了然地低下頭扒拉飯菜,正趕上隔壁大姐來找她,連忙端著碗去嘮嗑。
門外門內,像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付興隆小心翼翼道:“就一點點,沒事的。”
吳靜冷笑道:“關我什麼事。”
她素來不是這樣的脾氣,有悖於往常得對自己也生氣起來。
付興隆趕快說:“我晚上擦個藥,很快能好。”
又垮著肩膀說:“能給你乾活的。”
好像彆人是什麼周扒皮,吳靜重重擱下碗筷說:“沒人逼你來。”
其實從小付興隆都覺得自己對她很熟悉,但自打要離婚以來,好像太順著她不行,太逆著也不可以,應對上有些摸不著頭腦,說:“是我想見你。”
不管是什麼樣的機會,能待在這裡就可以。
吳靜越發沉默起來,半晌才說:“我們離婚了。”
其實她也知道,感情破裂的雙方不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付興隆不喜歡聽這兩個字,卻又不得不麵對,他難得表露出最真實的脾氣,破罐子破摔說:“我就是這麼死皮賴臉。”
可憐得有些好笑,吳靜悄悄地嘴角上揚,很快收斂。
兩個人的氣氛朝另一個方向而去,叫聞欣這個旁觀者有些迷茫起來。
她吃完飯喊道:“吳靜。”
這就是要說悄悄話的意思,吳靜過去道:“怎麼了?”
聞欣小聲說:“我看他隻聽你的,那個腦袋真沒事嗎?”
到底是自己的可樂砸的,多少過意不去。
吳靜先是說:“沒事,他本來就腦子有病。”
一句泄憤又改口道:“你家有什麼藥嗎?”
聞欣看她眼底是藏不住的關心,說:“有,我這就回去拿。”
反正她待在這也覺得自己多餘。
吳靜要是買一個肯定更快,但是道:“就說是你給他的。”
聞欣也是拿她當朋友,越界道:“吳靜,你再想想誰給吧。”
一句話,叫吳靜愣在原地。
她其實是很勇敢的性子,十幾歲就知道自己將來要嫁給誰,但最近是越發的舉棋不定,隻覺得這幾年好像是個笑話。
說分開容易,吃回頭草反而顧慮重重。
吳靜無聲歎口氣,手在掌心掐一下。
付興隆吃得慢,把桌子收拾好後說:“我去買個工具。”
吳靜拉抽屜要給他拿錢,叫付興隆覺得怪不是滋味的,心想以前她缺零花錢都是直接翻自己的口袋,從沒什麼兩家人的概念。
可現在,起碼名義上他們已經沒有什麼關係,唯一能維係的隻有孩子。
可比起父親的身份,付興隆更願意自己仍舊是她的丈夫。
他道:“回來再算吧。”
吳靜其實在等聞欣,好容易看她跑過來的身影,手還在抽屜裡翻翻找找。
她不說話,付興隆就不動,隻是站在靠近門的位置。
聞欣隻覺得他們真是一會這樣一會那樣,索性說:“吳靜,你幫興隆上個藥吧。”
付興隆下意識要說自己可以,畢竟是腦門處,但察覺到聞欣拚命使眼色,隻得又憋回去。
聞欣心裡長鬆口氣,雙手一拍說:“隔壁讓我幫忙搬個東西,我先過去一下。”
有沒有這回事不要緊,可她是真不能再待在這了,腳底都像有針紮似的。
吳靜知道她是為自己搭梯子,接過她手裡的東西,微微點個頭。
都到這份上,付興隆要再看不出什麼來就是個傻子。
他愣愣站著,連背都挺得直直的。
本來就長得高,現在更叫人無從下手,吳靜眼珠子向上看,棉簽往他的傷處一戳。
她自覺得是用力,在付興隆看來還是輕柔,他雙腿分開半蹲下,兩個人的眼睛在一條線上。
吳靜不肯平視他,他卻不錯眼地盯著看,好像是一件珍寶,少看一眼就會失去。
她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跟女兒身上的有點類似,卻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付興隆嘴唇微動,到底怕一個字不妥又惹她不高興。
他不說話吳靜確實更好過,畢竟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尷尬的局麵。
兩個人就這麼麵對麵的沉默,彼此的氣息纏繞。
吳靜塗完藥,手掌猛地按上去,大力地揉搓著。
她不喜歡這個味道,皺鼻子,連眼睛裡都透著嫌棄。
付興隆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一弄,倒吸口氣,連牙根都是咬著的。
吳靜心裡偷樂,居然把所想說出來道:“不是說不疼。”
付興隆在她麵前很少示弱,這會福至心靈道:“是我太想在你麵前逞能。”
豈止是現在,從以前便是如此,吳靜好像等這句話很久,喃喃道:“知道就好。”
付興隆沒聽清,大著膽子追問道:“什麼?”
吳靜又在他額頭按一下說:“活該。”
她不管是什麼話,情緒付興隆大半能感知到,因此哪怕就兩個字也讓他高興,不由得想,總算是撥雲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