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萬支皮糙肉厚的,哪怕打兩下也沒關係,更何況幾句話。
他隻怕她憋著更不舒服,說:“就是讓乖一點。”
聞欣輕輕擰他說:“怎麼感覺你指桑罵槐。”
天地良心哦,虞萬支著急忙慌想為自己辯白,語速快起來說:“我真沒有這意思,就是怕你太辛苦,真的。”
話音囫圇。
聞欣就是逗逗他,下意識摸著剛顯懷的肚子,有些驚喜道:“動了!”
倒不是第一次,可在此刻就顯得很恰好,像是給父母的回應,迫不及待要加入這場夜話裡。
虞萬支沒摸著,雖然略有些遺憾,但還是說:“碰疼你沒有?”
聞欣本來是搖頭,想起來他看不見,說:“不會,挺乖的。”
她心想自己懷孕以來是沒受什麼罪,倒折騰得虞萬支不輕。
虞萬支卻覺得孩子長在她身上,怎麼著都是該她累的,歎口氣說:“還有四五個月。”
居然敢說還有,聞欣忽然道:“你名字起好沒有?”
其實從去年開始,夫妻倆聊天就會帶到這個話題,看到個略好些的字都要記在本子上占為己用,然而事到臨頭,用什麼都感覺有點俗氣,怎麼瞅也不合適。
聞欣是這種麻煩事全丟出去的,甚至振振有詞道:“我大肚子已經很辛苦,這些也要我來做嗎!”
虞萬支還能怎麼辦,隻好買一本《新華字典》翻來覆去看。
然而他文化水平著實有限,隻能撿著寓意好的字,整整好幾頁紙,連幾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
因此他苦笑道:“醫院真不給看男女嗎?”
好歹叫人省點事吧。
說起這個,聞欣道:“陳姐那天看好久,說是女孩。”
反正每個人各執一詞,講什麼的都好,差點讓她以為自己懷的是龍鳳胎。
虞萬支是都不信的,心想還是得等生完才算塵埃落定,隻道:“男孩女孩都好。”
是他們倆的孩子才最要緊。
聞欣也沒什麼想法,就是最近聽人家講得多,什麼“先開花後結果”什麼“反正你們是農村戶口可以生一胎”,總之大概就是兒子最好,實在不行也彆氣餒。
且不說他們本來的打算就是生一個,再者這樣的論調著實叫人有些不悅,好像小姑娘就天生欠著誰一樣。
這個念頭一閃過,聞欣就又想罵人,氣鼓鼓道:“生男生女是你定的。”
虞萬支心想自己居然還有這本事,下一秒恍然道:“對,計生辦是這麼講的。”
又道:“可沒生之前,我也不知道。”
他心想怎麼沒有種功能讓他提前知情的,好過這樣抓心撓肝地猜測。
聞欣居然聽出一點茫然和無助來,又繞回上一個話題說:“所以你必須多起幾個名字備用。”
到時候讓孩子自己抓一個也行,省得定不下來。
虞萬支無奈道:“好,我再想想。”
又覺得她有點太精神,說:“快點睡吧,很晚了。”
聞欣睡得倒是很快,沒多會呼吸聲就勻稱起來,徒留虞萬支對著天花板思考。
大概是日有所思,睡著後居然做了個噩夢,夢見一個又一個字像巨石砸向他。
他醒來是一個頭兩個大,整日裡苦思冥想,一直到聞欣懷孕八個月都沒什麼成果。
九五年的元旦剛過,聞欣就不再去上班,心裡雖然為工資心疼,但知道再堅持不住,況且夫妻倆費勁巴拉攢著小一萬塊錢,就是為生兒育女的事情上可以稍微鬆快些。
虞萬支自然也把加工坊的事情交給王東山和新招的工人李四,天天陪著她在家看電視,趁著太陽好到樓下走走,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
尤其是除夕一過,他更是嚴陣以待,催著去待產。
與之相比,聞欣還是挺輕鬆的,畢竟隻剩最後一步,終點近在眼前。
她甚至坐在醫院的床沿還能調侃道:“明明是我懷孕,難道還要安慰你嗎?”
虞萬支生來是個悲觀人,自然比她焦慮,正要答話。
聞欣已經掐一把他的手臂說:“好像,要生了。”
她深吸口氣,眼睛轉來轉去,概因最近有過那麼兩次詐和,頭胎的人都沒什麼經驗,過會確定說:“沒錯,就是要生了。”
話音剛落,虞萬支已經道:“等我。”
他飛奔出去找醫生,,一個趔趄撞在門上,隻聽聲音就知道很疼。
聞欣有點陣痛的前兆,倒吸口氣卻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低下頭說:“乖乖,你爸是不是很傻?”
又想起來老人都說小孩子很靈,掩飾道:“他平常還是挺聰明的,你以後就知道。”
不過或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她隻覺得傻得還蠻有趣的,兩隻手攥著床單想,就是再快點回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