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欣抱著孩子一上去,就有人給讓座,她道謝後坐下來,把想要大呼小叫的兒子按捺住說:“小點聲。”
小孩子本就是不聽勸的生物,仍舊是不管不顧地叫著,虞萬支趕快給他拿小汽車說:“玩吧,彆說話。”
虞得得擺弄玩具的時候向來很專心,一句話都不說,叫父母放下心來,一路到東浦大學。
聞婷住的招待所就在校內,但不算太裡麵,離大門口隻要走幾步就能到。
她已經等好一會,在原地兜圈子,眼看人來興奮道:“姐,姐夫。”
叫得還怪客氣的,聞欣道:“你吃早飯沒有?”
這次活動是主辦方管吃管住,聞婷吃了三個包子呢,現在是一心惦記著要玩,急促說:“吃了吃了。”
看上去還有當年的小姑娘的樣子,聞欣挽著她說:“行,那坐車去吧。”
看海是聞婷的選擇。
她生長於貧瘠的內陸,對廣闊的大海有無限向往,連連說:“走走走。”
聞欣也激動,姐妹倆走在前頭,時不時說著話。
虞萬支跟在後麵,逗弄著懷中的兒子說:“你今天就跟爸爸玩,知道不?”
不過他這麼自覺,聞婷看著有點不合適,偷偷回過頭看一眼說:“我姐夫平常也這樣嗎?”
聞欣還以為是有哪裡不對,說:“他怎麼了?”
其實那天吃飯的時候聞婷就看出來,說:“我看都是他在乾活。”
背著包抱著娃,她二姐倒是兩手空空的。
夫妻總是要相互幫助的,聞欣平時不會把所有事情都丟給他,這會說:“因為今天要去看海。”
看海怎麼了,聞婷不知道他們的事情,奇怪道:“哪裡不一樣嗎?”
聞欣沒忍住笑出聲說:“他不想在海邊再得罪我。”
聞婷是大學生,抓關鍵詞的水平一流,說:“再?我看不出他像是能得罪你的樣子。”
聞欣眉頭一挑說:“那我就得跟你說說往事了。”
說往事,也不過五年多而已,隻是想起來好像上輩子發生的。
那些聞婷不曾從書信裡得知的細節,此刻都分外清晰,她道:“我還以為你是原來就看出來,才嫁給他的。”
畢竟從個人條件來說,當時的虞萬支並非聞欣的丈夫的最佳選項。
聞欣哪有這本事,不過是瞎貓撞上死耗子。
她道:“你還不知道我。”
聞婷自然知道,又說:“最後一天我們還是自由活動,到時候我去你店裡看看行嗎?”
到底來一趟,她親眼看過才放心。
聞欣無任歡迎,畢竟人都有點炫耀的小心思。
她道:“行啊,看完你正好去機場,很順路。”
聞婷也是這麼打算的,點點頭,兩個人就這麼商量起來,一行人折騰倆小時才到海邊。
海是那麼寬廣,一望無際,吹來的風裡帶著一點鹹腥味,卻不叫人反感。
準確來說,隻有聞家姐妹在高興。
虞得得好像是跟沙子有不共戴天之仇,踩上去就撲騰,哭得像被拐賣,偏偏又想往水裡鑽,可以說是很矛盾。
虞萬支起先還想鼓勵他,最後隻能安慰說:“好好好,咱們不踩啊。”
他目光放遠,孩子媽仍舊一臉興奮,心想有個人得償所願就行。
聞欣就是與水有緣,跟妹妹講著私房話。
她們不是生來就親密,但不可否認是彼此生命裡最重要的部分。
聞婷光著腳丫子,踢一腳浪花說:“我看你婚結得挺好的。”
一直沒回去,隻有些言辭作證明,她打心底一直不大相信,覺得男人多半大同小異,可如今是眼見為實。
聞欣隻覺得她這話是擺在做姐姐的位置上說的,好笑道:“你還挺欣慰。”
聞婷是替她擔心,沒好氣道:“我是怕虞萬支打你。”
聞欣隻覺得不可思議,說:“為啥這麼想?”
聞婷理所當然道:“誰叫他長得像一拳能打死三個你的樣子。”
鄉下打媳婦是常事,她就怕聞欣報喜不報憂,畢竟這天高皇帝遠的,誰管得著啊。
聞欣不知道她有這種隱憂,說:“隻有我打他的份。”
這話寫在紙上是沒有多少說服力的,但聞婷現在不懷疑,那顆偶爾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來,聲音很輕道:“那就好。”
聞欣仔細端詳她的模樣,突然道:“你也二十二了。”
聞婷猛地往後退一步說:“你也要催我結婚?”
她這年紀,要不是因為念大學,在鄉下已經是老姑娘。
聞欣自然也關心她的個人問題,但看她這樣子,說:“我是覺得你長大很多。”
聞婷一直覺得自己比同齡人成熟,頭發一甩說:“早就長大了。”
又道:“反正我不想結婚。”
聞欣也是來東浦才知道,女人還有不嫁人的選項。
這從前並不存在她的認知裡,現在卻能說:“也挺好,一個人過日子輕鬆。”
聽上去像是三口人過得不好,聞婷不免道:“虞萬支到底對你好不好?你這弄得我七上八下的。”
聞欣道:“我覺得好,是因為幸運遇上虞萬支。”
可幸運對多數人來說就意味著奢侈,是幾乎得不到的東西。
聞婷還是幫親不幫理的,說:“我看是他運氣好。”
話裡話外的偏心不言而喻,聞欣隻覺得心情好,看天空無端感慨道:“天真藍啊。”
藍天白雲,天氣正當時,快樂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