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好幾件事(1 / 2)

國棉廠要拆這件事,很快鬨得沸沸揚揚。

像虞萬支這樣得知消息就張羅著尋找新落腳點的雖然是多數,但不乏一些借機鬨事的人。

說是借機,其實也有跡可循,因為前幾年廠裡效益不好,為解決部分職工的訴求,在廠房出租上簽的長約,租金是按兩年交。

當時誰也沒想到偌大的國棉廠樹倒猢猻散得如此快,這下可真稱得上是一團亂。

虞萬支簽的是十年,知道能拿到的賠償有多少,就趕快去大街上找地方。

他現在也找出心得來,直奔小賣部前嘮嗑的大爺大媽跟前打聽。

大家坐在這也沒彆的事,很快指點說:“後頭3號院在出租。”

虞萬支沿著巷子繞,心想這路連三輪車要走都很勉強,還是抱著來都來的心思,站在院門口敲敲。

他敲半天,倒是住隔壁的大姐問道:“你找誰啊?”

虞萬支客氣說:“你好,請問這兒是在出租嗎?”

大姐了然說:“等會,我拿鑰匙。”

好家夥,居然有倆院子。

虞萬支怪羨慕的,等人的間隙伸長脖子看,琢磨著能進車的地方究竟在哪。

可他怎麼看四處都是死路,心想會不會是剛才大爺大媽們理解錯他的意思。

一瞬間,他已經對此不抱什麼希望,但還是老老實實站著等,轉念想大姐究竟有多少鑰匙,居然去這麼久。

大姐也沒解釋,隻是開3號院門的同時問道:“你是租下來乾嘛的?”

虞萬支邊解釋邊往裡走,一眼就看到院牆上有另一個大鐵門。

他試探性道:“那邊是往馬路的吧?”

大姐點點頭,又喃喃道:“加工啊,那得多吵。”

她自己家還在隔壁住著。

有介懷,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接受,隻怕將來的煩惱都不會少。

因此這處院子再各方麵符合條件,虞萬支都隻能放棄,朝離服裝店更遠的地方探索。

當然,這個遠不過是幾分鐘的路程差距。

隻是有這個第一條件在,一時半會是得不出什麼結果。

好在國棉廠也不是明天立刻進挖掘機,他還能穩得住,掐著時間去接人。

聞欣自己是做好出門的準備,但孩子還差一點。

她道:“我給得得換個衣服。”

虞萬支看兒子領口處的汙漬,湊近說:“這吃的是什麼?”

聞欣示意說:“小番茄,還給你留了點。”

這時節,新鮮的東西最貴。

虞萬支不像原來說什麼“你跟孩子吃就好的話”,端起小碗說:“多少錢買的?”

聞欣給兒子扣好襯衫說:“三塊三。”

人家挑著擔從門口過,得得眼睛就不轉悠,她自然是要買點嘗嘗的。

虞萬支對分量最有心中有數,片刻之間得出答案說:“這樣一顆要一毛。”

算得人心驚肉跳的,好像吃下去的都是鈔票。

聞欣甩甩腦袋道:“我不知道,你彆跟我說。”

掩耳盜鈴的模樣也可愛,虞萬支摸著她的腦袋說:“明天買點柚子,彆專挑他愛吃的。”

聞欣仰頭道:“那我買蘋果。”

就像她的心思一樣,此刻眼中也隻有這麼個人。

虞萬支受到蠱惑,礙於兒子和青天白日,咳嗽一聲說:“陳曼還沒回來。”

正是吃午飯的時間,陳曼曼去打包飯菜,估摸著是碰上人多耽誤,夫妻倆說話間人就到。

店有人看,一家三口才去赴約。

這頓午飯是錢哥錢嫂張羅好一陣的,規格也高,在工業區最高檔的飯館之一的包廂裡。

才進去,虞得得和牛牛就湊一塊玩,兩個人趴在落地窗前看馬路上的小汽車。

小孩子不吵不鬨的時候是最省心的,大人就男女分開嘮著自己的話,不過餘光裡都是自家兒子。

聞欣捏著瓜子說:“牛牛爸好一點沒有?”

錢嫂搖搖頭說:“醫生說成慢性病,最少先瘦個五十斤才行。”

五十斤!聞欣嘴巴微張說:“那都是半個我。”

她就是懷孕那陣子胖一些,生完得得很快又瘦下來。

錢嫂自己也苗條,說:“這回是再難都得瘦才行。”

才三十出頭,真有個好歹,留下他們孤兒寡母的,後半輩子怎麼辦。

聞欣點頭表示讚同,心想身材勻稱的人,健康是一回事,關鍵也好看。

她就是有些看樣貌,想象著虞萬支要是這個體重該長成什麼樣。

虞萬支隻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茫然地撓撓臉。不自覺地坐直坐正。

看上去幾分嚴肅,他邊上的錢哥道:“遠親不如近鄰,大家都是一家人,彆這麼拘束啊。”

虞萬支也不好解釋,隻笑笑道:“既然這樣說,禮物什麼的就彆送。”

錢哥自覺這算是救命之恩,擺擺手說:“一碼歸一碼。”

他是酒桌上喝出來的人精,三兩句話下來,連向來擅長應對的虞萬支都沒辦法,心想自己還是嫩得很。

在錢哥眼裡,他自然是後輩,兩杯酒下肚,也和大多數中年男子一樣愛講兩句。

錢嫂不由得扯他說:“胡咧咧什麼。”

錢哥是什麼酒量,嘿嘿笑說:“好久沒組局,讓我嘚瑟兩句吧。”

他做工程出身,攢下點家底,年紀輕輕就半退休,心裡也難熬著呢。

虞萬支倒覺得還好,捕捉到幾個字眼問說:“哥,你們還有廠房在出租啊?”

錢哥一拍胸脯說:“就是沒有,哥都給你找出來。”

錢嫂也幫腔說:“我們好幾個朋友都是專門搞這個的。”

如此一來還真解決掉個大難題,雙方都很滿意,畢竟人情不是一頓飯就能還清的。

錢哥也不是說大話的人,第二天就帶著虞萬支去看地方。

是一處不大的小院,原來租給回收廢品的,隻是簡單的紅磚房,四麵牆連油漆都沒有,一看就知道是冬天冷夏天熱,不過虞萬支無所謂,說:“能進車,夠寬敞,挺好的。”

隻要能給設備們擋風遮雨就行,其它的都是次要。

錢哥看他的樣子像是滿意,比劃著說:“才一百,不租就是虧。”

這個價格,虞萬支趕快說:“太占便宜了。”

錢哥自己的地盤,雙手叉著不存在的腰說:“我就這個價,不租彆租。”

虞萬支還能說什麼,隻道:“現在換我們請你吃飯。”

錢哥實誠道:“請我就好,咱倆小酌一杯。”

一看就是家裡管得緊,虞萬支好笑道:“你這肚子也該減減了。”

跟吃下去的時候比起來,難度幾乎和登天差不多。

錢哥何嘗不想,歎口氣說:“我努努力。”

大家管這種都叫富貴病,鄉下種地就沒有長胖的。

虞萬支建議說:“多做點活。”

錢哥天天大早上去買菜,家裡家外一把手。

他把眼縫撐開說:“我做得不夠多嗎?”

虞萬支陡然失言,遲疑道:“那就運動?”

錢哥回憶說:“我原來是廠籃球隊的。”

也就十幾年前。

虞萬支覺得他現在估計跳起來都夠嗆,但還是很夠意思說:“成,咱倆回頭來一局。”

錢哥是心裡真惦記著輝煌青春,這天拎著球就去找人。

虞萬支剛把加工坊的東西都從國棉廠搬到小院,哪裡有這個閒工夫,說:“要不搭把手,也算是動起來了?”

錢哥自打在家帶孩子,多少有點寂寞,二話不說擼起袖子。

正是下午,聞欣來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定睛一瞧說:“怎麼還使喚起客人了。”

十一月的天,錢哥滿頭大汗說:“沒事沒事,我反正是閒著。”

他氣都快喘不上來,話說得怪厲害的。

聞欣連忙到街口買綠豆湯回來說:“先墊兩口。”

清熱消暑,喝下去什麼毛病都沒有。

錢哥大為滿意說:“下回有事還叫我。”

聞欣看出點端倪,夜裡跟虞萬支嘀咕說:“就是老圍著孩子轉受不了,想躲躲。”

儘職儘責是一回事,可人也得有喘息的空間才行。

虞萬支覺得很有道理,說:“就是夫妻倆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這話說的,聞欣在他腰間擰一下說:“耽誤你什麼事了嗎?”

該起勁的時候不也是把兒子發配客廳。

虞萬支靠在她耳邊說:“原來你想的都是這些。”

調戲誰呢,聞欣手上越發用力,大為解氣。

虞萬支也不躲,望著黑乎乎的天花板說:“我也好久沒帶你出門玩了。”

偶爾想起來她在自行車後座上的樣子,多少有些懷念。

聞欣是愛出門的人,眨巴眼說:“明年得得就能去托兒所了。”

就是貴一點,每個月要兩百,但照顧得還算仔細。

雖說是早計劃好的,但虞萬支想想就不忍心,說:“他才那麼點大。”

十月懷胎,聞欣也舍不得,但往好處想說:“起碼他能跟彆的孩子一起玩。”

整天跟著媽媽在店裡,都快關不住了。

虞萬支莫名歎口氣,抱著她說:“到時候咱們就能出去轉轉。”

明明是件好事,聽起來叫人難過。

聞欣居安思危道:“不知道得得能不能適應,會不會哭。”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愁得不行,隻有虞得得一無所知,酣睡到天明。

這孩子跟腦袋裡有鬨鐘差不多,到點就“鈴鈴鈴”動起來。

聞欣揉著不太願意睜開的眼睛,張開雙臂說:“好好好,媽媽抱。”

虞得得醒來就看到人,倒是安分很多,自顧自嘀嘀咕咕叫著“爸爸”“爸爸”。

真是,也不看看自己在誰懷裡。

聞欣親親他的臉說:“你們男人,真是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

虞萬支撇清自己說:“跟我沒關係。”

又認真地教育說:“得得,咱們不興這樣啊。”

虞得得哪裡聽得懂,隻道:“高高!”

虞萬支把他舉高說:“怪不得專找我。”

平常可不見這麼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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