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上學記(1 / 2)

搬到新家以後,地方確實是很寬敞,一家三口想怎麼活動都行。

但有一件事不太好,那就是打掃衛生。

家務多數是聞欣和虞萬支三七開,她下班後都覺得有些不堪重負,打心眼裡認為丈夫一定更累。

不過虞萬支好像很少知道這個字怎麼寫,索性說:“你就放著,都我來。”

聞欣也舍不得他一個人忙前忙後,目光一轉,落到兒子身上。

虞得得正在搭積木,弄出個歪七扭八的造型來,自己繃著一張小臉,看上去彆提多嚴肅。

虞萬支不想去打擾兒子的專注力,忍住想捏他臉的衝動說:“你不會想讓得得乾吧?”

往前二十年,這年紀是能放牛,但在他們這兒還是需要被嬌慣的時候,因此他哪裡舍得。

聞欣自然也不願意,沒好氣道:“我可是親媽。”

又說:“我是想送他晚上去上課。”

少帶孩子,能省出點時間和力氣來。

虞萬支倒不是為輕鬆,隻是覺得學習是件好事。

他道:“行啊,上什麼課?”

關於如何培養孩子,夫妻倆是正兒八經討論過的。

他們的初中學曆勉強不算文盲,甚至在七十年代已經稱得上受過教育,然而時代變遷,連大學都開始擴招,報紙上天天唱衰著學曆的不值錢,做父母的期望自然也提高。

人人都希望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因此聞欣道:“像他這麼大,還是先學體育類的好。”

小孩子哪裡坐得住,倒不如找個地方跑跑跳跳的。

虞萬支覺得挺好,甚至樂觀道:“說不準能從他身上挖掘出天賦來。”

專業運動員,聽著也不錯。

聞欣隻覺得他對孩子有太多不可思議的設想,無奈道:“嗯,說不準能趕得上參加北京奧運。”

自打去年第二次申奧開始,報紙上天天報道最新進展,舉凡是中國人沒有不關心的。

虞萬支掐指一算說:“那他還太小,趕不及在祖國發光了。”

說得跟真的似的,聞欣暢想道:“我就指望咱們到時候能去現場看次比賽。”

那得是多麼的盛況空前啊。

虞萬支握著她的手說:“會有那天的。”

聞欣也希望有,不過把注意力移到眼前說:“還是看看你兒子會喜歡什麼吧。”

少年宮可以報的有籃球和乒乓球,虞得得都試過後,給自己選的是後者。

他小小的人兒站在球桌前,揮著手踮著腳尖還挺像模像樣。

為此虞萬支特意帶相機去拍過照,心想將來是個紀念。

不過沒多久,小崽子就變卦,迷上隔壁的武術課,覺得人家哈、哈、哈地喊口號有意思。

武術嘛,本來就是童子功,虞萬支覺得男孩子學一學沒什麼大礙,權當是鍛煉身體,很快給兒子交上錢。

於是虞得得的生活那叫一個忙碌,他很快察覺到自己失去放學後和小夥伴們玩耍的時間,對此提出抗議。

但小孩子再有條理,三言兩語也被父母糊弄住,虞得得暈頭轉向每天往返於少年宮和家裡,消耗著精力,食量蹭蹭蹭地往上漲,個頭一節一節拔高,到上小學的時候,自然而然被老師安排在最後一桌。

零一年的九月一日,天氣晴朗。

聞欣夫妻倆起大早,對坐在餐桌的兩側發呆,一時之間不知道對兒子即將接受義務教育說點什麼好。

兩個人有些呆呆的,莫名其妙都歎口氣,聽上去並非是傷心難過的意味,但惆悵肯定是免不了的。

還是虞萬支先說:“書包再給他檢查一遍吧。”

查來查去,也沒什麼需要補漏的,聞欣道:“等他起來自己弄。”

到底要上小學,不能再事事依賴父母。

虞萬支對兒子充滿著不放心,他是個愛操心的,又歎口氣說:“行,他也該起了。”

他肩負重任,哄著把兒子從床上拽起來。

虞得得現在已經能自己睡。

他左手拿著機器人,右手抱著玩偶,睡姿倒是挺乖巧的,鬨起床氣就不是,隻在床上滾來滾去。

聞欣忍不住道:“我數到三,馬上起來。”

大早上的,虞得得還有對抗權威的勇氣。

他不滿地蹬著腿說:“我好困!”

態度不怎麼樣,語氣裡全是撒嬌,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啊。

虞萬支沒好氣地捏捏他的臉說:“你早晚被我揍。”

虞得得在爸爸懷裡扭著,又踩著他的腿跳起來說:“新書包!”

新的樣樣都稀罕,虞萬支疑心他是為這個才積極想去上學,甩著洗乾淨的校服說:“快去刷牙來換衣服。”

虞得得不情不願。

小孩子好像對洗頭和刷牙這兩件事都很反感,就像驢拉磨似的需要人一直催,做父母的天天拿著小皮鞭在後麵甩,催得都著急上火起來。

虞萬支語調漸高說:“快點兒。”

虞得得踩著自己的小椅子在洗手池前,上頭有奧特曼的小牙刷一動一動。

他還騰出手用水把自己的頭發按按,左右照著鏡子說:“爸爸,有人打我!”

虞萬支被他說得嚇一跳,趕忙湊過去看道:“哪裡痛?”

虞得得吐一口牙膏沫道:“臉紅紅。”

他覺得有點像巴掌印,狐疑地看著爸爸。

小崽子,也不知道想賴在誰身上。

虞萬支拉著他的手說:“你比比看,不是你自己打的還有誰?”

虞得得夜裡睡覺老打拳,從前父母是最大的受害者,現在到自己身上而不自知。

他摸摸自己的臉評價說:“自己打自己是傻瓜。”

還怪順口的,虞萬支道:“少到處說亂七八糟的話,當心被人揍。”

什麼“你的頭,像皮球”,逮著個脾氣不好的,說不能把他當球打。

虞得得隻覺得好笑,露出缺一塊的門牙位置。

虞萬支不由得捏著他的嘴說:“彆動,我看看另一顆要掉了嗎。”

虞得得怕疼,腦袋拚命往後躲,但沒能扭過爸爸的胳膊,跑去跟媽媽告狀。

聞欣吹著牛奶,看兒子一眼說:“洗臉了再出來。”

話音剛落,虞得得被爸爸按住後腦勺,揉搓得小臉通紅。

他叫著抗議,也是無濟於事,隻能氣鼓鼓地坐下來吃早餐。

聞欣給他剝雞蛋,不厭其煩道:“小學跟托兒所不一樣,要好好聽老師的話知道嗎?”

虞得得一點不擔心,隻說:“我要跟牛牛坐。”

想到這倆發小一個班,聞欣的頭已經疼起來,連虞萬支都做好會被請家長的心理準備。

他深吸口氣說:“給我老實點。”

虞得得點點頭,心想自己明明就很乖。

接下裡的六年裡,他不過是爬樹摔骨折過一次,下課撞到桌角縫過三針,踢球的時候弄破過教室玻璃,又考過五次不及格。

總的來說,在聞欣夫妻倆的預料裡。

他們既沒有得到一個天才兒童,也沒有天天為兒子愁到吃不下飯。

虞得得就這麼歡快地長到十三歲,在二零零七年成為一名初中生。

他遺傳自爸爸,在同齡男孩子中算高個,就是體重有些偏瘦,好像竹竿似的。

聞欣天天琢磨著給他吃點什麼補補,隻覺得肉好像長在夫妻倆身上,頗有些無奈。

但虞得得認為自己是孔武有力,把袖子卷上去凹姿勢說:“媽,看我的二頭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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