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泉見麵……
老家小區重新規劃, 到處都在新修道路,計程車開到巷口就進不去了。
蘇茶拖著一個行李箱,箱子滾輪在臨時鋪建的人行通道上還能正常滾動。蘇茶走得很慢, 她常有這種鴕鳥心理, 明明知道遲早要麵對,但還是能拖就拖,拖到最後一秒。
她對江泉抱有一種很複雜的感情,這種感情到現在她也還理不清楚。一想到要和他見麵,她心底除開一些不情願,小抗拒以外, 更多的是一種無法驅散的心虛,這種心虛讓她心緒不寧很想逃避,但又無法解釋為什麼。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心虛這種情緒,無非就是因為做了對不起那人的事, 但蘇茶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做過什麼對不起江泉的事, 就算在以前讀書時,大部分時間也都是江泉在欺負她。
就連在出國前, 也忘不了欺負她一次。
“腿好了嗎?”
“好了。”
“鞋脫了給我看一下。”
“嗯。”
蘇茶蹲坐到旁邊的石凳上,脫掉鞋,露出還綁了繃帶的腳踝。和聽蘇玫的話一樣, 蘇茶一般不會拒絕江泉的要求, 聽蘇玫的話她不用想都能得到很多好處, 但不聽江泉的話就隻能得到壞處。
江泉蹲下身, 見她腳踝還有一點紅腫, 似乎是剛才繞路過來走得稍微有點遠了, 他讓幾個朋友守在前門口, 果然這個慫軟沒脾氣的不敢走那裡就從這裡繞了。
他把背了一個多月的紗布藥酒從背包裡拿了出來, 這是之前他手受傷時一個老中醫幫他治傷時用的藥,效果很好,要不是有這個藥,他幾個月前參加不了那次選拔賽。
知道她腳扭傷了以後,他就把這個藥酒給帶上了,但這一個多月他都沒找到機會接近她,他幫她擦過藥酒後重新用紗布綁上,邊綁邊道:“你這個月在躲我嗎?”
她不知是疼了還是怎麼,腿往後縮了一下,有些不安的搖著頭,“沒有……我受傷了,爸爸每天都送我,課間上廁所琪老師也會扶我過去……我沒有躲你……”
她的腳就和她這個人一樣,柔軟無骨任人揉捏,江泉在綁好紗布後沒有收手,而是用手丈量了一下她的腳,發現他用一隻手就能握住,他這樣碰她會覺得癢,圓潤白嫩的腳趾彎著也不敢說出讓他不要碰了的話。
江泉幫她穿好鞋以後沒有起身,收撿東西時問她道:“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出國?”
這話把她問得愣住了,拉著背包鏈的江泉沒有去看她的表情,隻知道她遲疑了許久才低聲道:“我不去,我要去外地讀大學……”
這和她以往的習慣不一樣,她說話從來不會如此斬釘截鐵,不情願時會用類似‘爸媽不會同意的’‘他們知道會不高興的……’這樣的話來表示拒絕,但這次,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那你是要和我分手嗎?”江泉站起身來,他比同齡人長得更高更出挑,身上還帶著少年人的戾氣,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給本就膽小的人更重的心裡壓迫感。
“我不知道……”這個時候,她那點斬釘截鐵又不見了,被他拉著手站起來時顯得更慌亂緊張,眼睛哪裡都看就是不敢看他,尤其在他抬手要碰她時,她閉上眼睛,嘴裡喃喃道:“我一直把你當哥哥……”
聽到這話的江泉眼神莫名,本來要幫她拂去肩上落葉的手轉而抬起了她的下巴,她眼睛還是閉著的,在他吻下去的時候才驀地睜開。
這是個很輕淺的吻,一觸即逝,她聽到他說:
“你和你哥哥會做這樣的事嗎?”
他撿起了地上被他遺忘了許久的籃球,和以前無數次逼迫她說實話時一樣,他一下又一下的往牆上拍球,球碰到牆上發出的響聲很大,和用了很大力擊出的鼓聲一樣,總讓她忍不住心驚膽顫,很怕下一秒,那個球就會直接飛到她身上……
“我再問你一次,你要和我分手嗎?”
……
“小姑娘,讓一下,你堵著路了,我過不去!”一個輪椅老太說了好幾遍,見前麵那個拖著行李箱像麵壁一樣盯著牆動也不動一下的短發女生走神了半天根本聽不到彆人說話,老太從輪椅邊抽出折疊拐杖,正要伸過去戳她一下時,旁邊一個男人伸手把拐杖擋開了。
他簡單的說了句‘抱歉’便走過去一隻手提起行李箱,另一隻手拉著那姑娘的手腕,帶著人和箱子幾步走出了巷子。
拽著她走的人身影和回憶裡轉身離開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他變高了也更成熟了,身上少了很多少年人的張揚戾氣,變得更內斂了。
“江泉……我們交往過嗎……”
剛走出巷口放下行李箱的江泉聽到她這句熟悉的話時怔了怔,這與記憶裡彆無二致的語氣和音調,清軟的嗓音,帶一點困惑,一點猶豫。
他轉過身,見她這四年隻長高了一點兒,還是短發,柔軟蓬鬆,發尾自然卷翹,帶著淡淡的棕色,不用黑亮的頭發襯托都十分皎白清麗的小臉,雙眸盈著水意顯得很清亮,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她眼底似乎永遠都蒙著一層霧,一層散不開的霧。
“為什麼要這麼問?”江泉淡淡道:“你在懷疑什麼?”
“……沒有懷疑。”蘇茶最不喜歡和彆人對視,尤其是當彆人用很灼熱的視線盯著她時,她會變得很不自在,她側開頭,視線落到被他拽著的手腕上,低聲道:“……對不起……我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