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回去的。”鬆田陣平冷不丁地說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現在還得把那個害死Hagi的逃犯抓起來。到那之前,我還不能輕易地停下來。”
鬆田陣平定定地看向星野響。
既然他不願意說他自己的事情,那鬆田陣平就自己說自己的事情。
“我追過來也隻是想實現Hagi生前的一個願望——那天爆炸的時候,我們有通過電話聯係,他突然說起你,說你不知去向,說你不知道好不好。”
星野響抿了抿唇,“我知道萩原是個熱心的好人。”
萩原研二在警校五人組裡麵就是一個粘合劑的作用,是他帶動所有人成為一個團體的。不僅如此,他也願意幫助其他人。也許社交達人就有一種特性,容易把所有人聚在一起,也容易關注到周圍所有人的狀態。
星野響在警校裡麵深受對方的照顧。他也曾經一度想過,有一天自己也去真正成為一名警察站在他麵前。但是星野響真實的學曆很差,常年居住在醫院裡麵,是隨便塞了一個國中畢業證給他的。這個畢業證也不足以支撐自己去選好的高中。而且他早就一堆案底。
現在當警察,對他來說門檻太高了。
沒有資格去和對方見麵,所以不想去見麵。
“你覺得你過得好嗎?”鬆田陣平看向星野響,“我可以帶話給Hagi知道。”
星野響說道:“他如果知道我是什麼人,做了什麼事,他就不會對我過得好不好感興趣。這種話是沒有意義的。”
這話剛落,鬆田陣平說道:“如果真的沒有意義,我為什麼會追過來?”
星野響下意識看向鬆田陣平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複。
“你說你是幫凶。”鬆田陣平覺得現在便是回到話題上的時機,說道,“我不理解。你要解釋嗎?”
“……”
“你想解釋,我就在這裡聽。如果Hagi在的話,他也想聽。”
星野響的眼睛深深地望進鬆田陣平藍色的眼瞳裡。天台上的風大,手上的煙燒得凶,沒有一會兒,會掉落的煙灰就燙到了星野響的手指指腹間,可星野響也沒有精力去處理。
他的胸口因為鬆田的這句話翻湧而起的情緒起伏。
這麼一瞬間,鬆田陣平想過他要說真話的,但是星野響搖頭。
星野響拒絕道:“我不想聊。”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直在搖頭拒絕。
鬆田陣平說道:“那我永遠都得不到真相。你如果想讓我離開這裡的話,你就需要跟我說真相。”
“沒有,這就是
真相。”星野響說道,“真相是冷冰冰的事實,你在這個過程中無論有什麼樣的想法和心緒,都無法改變你做錯的事。所以,隻要接受事實就好了。我告訴你了,你隻要承認,就可以了。”
鬆田陣平堅持道:“那我不承認呢?”
星野響的眼瞳裡麵燃起星火,“你不是說你要為Hagi報仇嗎?你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意氣用事做什麼?承認我是凶手之一,到底有什麼難的?!”
“犯罪動機?犯罪手法呢?你不說清楚,我怎麼承認?”
“這些需要嗎?”
“需要。”
“不可理喻。”星野響被說得心火也跟著燒了起來。
“那你兩個外甥們就都會承認嗎?承認你說的話。”
“為什麼不承認!他們早就把我當做殺人凶手了!”
星野響覺得全身都是怒氣,怒氣之下很快就被一種熟悉的難受後悔愧疚的心情所覆蓋。可是星野響在他心裡麵反複提醒自己,他在生氣,生鬆田陣平又從來不看眼色,不顧場合地發表言論的氣,生他固執到胡攪蠻纏的性格的氣。
鬆田陣平根本就不吃星野響色厲內荏那一套。“那你為什麼不回去解釋清楚!”
“解釋什麼?”
“我就是凶手!”
“那你就打算在這裡躲一輩子嗎?”鬆田陣平說道,“你覺得,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如果他什麼都不記得,那就是最好的生活了。可能有很多令人焦頭爛額的麻煩事,也可能還有自己很多改不掉的習慣,還有很多對自己來說“陌生”的人和事,這些瑣碎,這些麻煩,都對以前的自己來說是最好的。可是現在醒了,他還能繼續粉飾太平嗎?他現在已經能毫不猶豫地利用彆人的信任來撒謊。
走到他們麵前的時候,自己完全是一個虛偽的爛人而已。
“露比周末要帶我去旅行。”
“……”
鬆田陣平一愣,見星野響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說起了其他的話。
星野響掐滅了仍然在燃燒著的煙,繼續說道:“我晚上還要回去做飯。阿庫亞鼻子很靈,要是被聞到有煙味就不好了。”
“我要回去了。”
星野響頓了頓,回頭對著鬆田陣平說道:“我們不要再見麵了。沒必要。”
鬆田陣平正要追上去,就看到星野響站定腳步,指了指自己衣襟位置的地方。鬆田陣平沒有意識到他在做什麼,於是星野響朝著他的方向靠近,從他的衣襟位置摸下一個白色的紐扣型監聽器。
“風太大,這都翻起來了。你應該選個好一點的地方。”
星野響說完之後,便把監聽器捏碎,頭也不回地離開。
隻留下鬆田陣平站在原地。
“……”
鬆田陣平完全不知道有這個監聽器的存在。
現在他知道的是,星野響是不願意相信他的,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在把他擋在自己的生活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