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依之這下是真的懵了。
她就那麼呆呆的看著李聞風的臉, 看著他的垂下的碎發和漆黑又狹長的眼眸,一時間忘記做任何反應。
剛才,喬依之在看到李聞風那條消息後情緒低落, 這種‘對方在自己心裡比重不對等’的失落,簡直就跟當年聽到小黑說‘我們隻是筆友’的感覺如出一轍。
然後她就不可遏製的想起了自己上輩子三十歲那年, 去找心理醫生做過的催眠。
那位醫生的催眠效果很到位, 上輩子她在忘掉小黑後,工作效率確實大大提升了。
然而在上輩子三十歲之前,喬依之確實一直都沒忘記過小黑。
這就跟她當年在朋友圈中發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天的】完美的對應上。
隻可惜, 最後還是借助外力忘記了。
她徹底放棄了小黑。
放棄了她少年時心中的像太陽一樣溫暖燦爛的少年。
――在2017年6月21日, 小喬依之因為失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大哭一場後。
又擔心爸爸媽媽姐姐發現自己的異樣,這樣會讓他們更加擔心。
十五歲的喬依之已經懂事, 她知道因為自己的病, 家裡人已經很難過了, 她不想再給爸媽和姐姐徒增煩惱。
所以她給自己建立了一個微信小號, 把小號當自己的秘密花園, 在這裡抒發自己傷心、崩潰的情緒。
自從催眠的事情被想起來後,喬依之的腦海中順藤摸瓜的帶出一連串記憶。
比如, 她小號的第一條朋友圈原本設置的不是僅自己可見。
但後來被迫從一中轉學, 小喬依之情緒再一次崩潰,她決定給過去的自己畫上句號,於是就棄用了之前的手機、微信、企鵝等一係列聯係方式。
轉而改用昵稱是‘222’的微信小號。
也就是那會兒, 她才給自己的第一條朋友圈設置為私密, 僅自己一個人可見。
喬依之還記得前兩個月有人問自己的微信名字為什麼是‘222’。
畢竟‘2’在現在有很多歧義。
說一個人不按規矩辦事, 就會說‘你怎麼這麼二’,甚至還衍生出‘二哈’‘二傻子’等形容詞。
在同班同學看來, 宛若高嶺之花的喬神,是不會取這麼一個很二的名字的。
所以才有了那麼一問。
喬依之當時的回答是:“我隻是覺得‘之’字跟數字‘2’很像,就隨手打了三個2上去。”
但現在喬依之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打了三個二上去了,第一,因為她叫之之,這就是22。
其次,這是她的小號,也就是第二個賬號,就多加了一個2上去。
‘222’因此而誕生。
想通了這一切的喬依之再回過神來,見李聞風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但沒在看自己。
中鋪和上鋪的距離很近,近到稍微有點散光的喬依之可以清楚的看到李聞風每一根睫毛。
同樣的,李聞風也看到喬依之尖尖的下巴下方有一顆小小的痣。
喬依之皮膚很白,因此,她頸部的一點痣看起來尤為明顯,也尤為亮眼。
李聞風看到的第一秒後,就趕緊撇開目光,假裝自己在看沿途的風景。
見喬依之看向了自己,李聞風也趕緊回過神來,但他的視線不敢亂瞥,隻能把視野局限在喬依之眼睛往上的地方。
不然,他真的怕自己控製不住。
――此刻,麵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他隻感覺胸腔裡有股莫名的力量在不斷催促他。
“去解釋啊,你自己做錯了事還不敢解釋嗎?”
“快啊,她還記得你!”
“她怪你,她肯定怪你啊,難道因為她怪你,你就跟夢裡一樣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嗎?李聞風,你可真是懦夫!”
“李聞風,你怕什麼?”
想到這裡,李聞風喉結一動,眼神裡帶了一絲哀求,說:“同桌,去用餐車廂?”
中午那會兒火車廣播上說了,需要用餐的旅客交12塊錢,就可以在餐車那邊擁有一個座位、一壺茶和一小碟瓜子兒。
喬依之腦袋很亂,她想自己先理清思路,再說其他。
不然,若是在自己思路還不清楚的時候就聽彆人的話,自己就很容易情緒化。
俗稱,一聽就炸毛。
於是她定定看了李聞風兩秒後,對他搖了搖頭,然後側過身偏過頭,麵對著車廂。
興許是李聞風維持這個動作太久了,下鋪的魯老師都察覺到了。
他摘下耳機,說:“聞風,看什麼呢?想要什麼零食,我給你寄上去。”
李聞風說:“沒,不用。”
然後一翻身躺在更加狹小的上鋪上,手背搭在眼睛上,遮住滿眼的擔憂和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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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依之打開了被自己設置為靜音的手機,點開剛剛李聞風發來的的消息。
那條不小心發出來又迅速被撤回的消息又被李聞風原模原樣的發了過來,底下還配著道歉:“同桌,對不起。”
後麵還有幾條很長很長的解釋。
“我出生在村子裡,八歲前沒進過城市,小時候看電視都得去夏誠家裡看。能跟你當筆友,是我這輩子最榮幸的事情。但是,你太好了,成績好、性格好、聲音也好,隻有在夢裡,我才有機會跟你一起讀書。現實中,我不敢奢望。”
“當時拒絕你的提議後,我後悔到現在。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收到過任何一封你的來信,鼓起勇氣給你打電話,顯示此號碼已經被注銷。我知道自己的話對你傷害很大,同桌,對不起。”
“喬依之,能不能……給我一個重來的機會?”
最後這句話,像極了當時隻有十五歲的喬依之,聽到小黑五次三番拒絕後,嗓音裡都帶了哽咽,祈求到:“小黑,能不能讓我跟你去同一所高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