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豪的眼前好似打滿了黑白色的馬賽克,模模糊糊的一片。
他之前還能看清求助的人的模樣,這會兒卻已經看不清楚了,還渾身發冷。
他需要幫助。
抱緊了那兩條瘦削的腿,程豪的聲音已經變得微弱:“救我……help……”
但也奇怪,這一刻,他的思維是清晰的,甚至還開始放飛,想到了很多事情。
有關於程錦浩的,有關於他自己的,還有關於他的求救對象的。
他的求救對象是個黃種人,但不一定是華人,也不知道這人會不會救他……
正這麼想著,程豪就感覺到有一雙冰涼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這樣的動作,明顯是打算幫他……程豪順著對方的力氣,試圖站起來。
然後就感覺到那個扶著自己的人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程豪:“……”
身體還是一陣陣的發冷,眼前還是看不清楚,但程豪倒是想起來一些事情——程錦浩長得人高馬大的。
程家祖上是當官的,程家人一個個都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而程錦浩的外祖家也頗有來頭,是北方的豪門望族。
兩家都是因為戰亂才搬到香港的,家產沒丟根基沒壞,程錦浩的父母自幼生活富足,不僅長相出眾,身材更是高大。
等到了程錦浩這裡,他更是從小就長得快。
不僅如此,他還喜歡武術。
在香港有不少武館,很多人都會學幾手,程錦浩喜歡,他父母就讓他去學了。
先天條件好,後天營養和運動又跟上,程錦浩十二三歲的時候,個子就已經非常高了,他十五歲被送出國那年,身高已經一米七多。
在國外這一年,他雖然被虧待了,吃的不太好,但還是管飽的,這幾個月他能弄來錢之後,更是胡吃海喝……因為長個子的緣故,他挺瘦的,但如今一米八的個頭,也有一百三十來斤。
他的求救對象,卻是個瘦弱的少年。
程豪很怕那少年被自己壓趴下,努力想要站穩,但到底還是站不穩,最後整個身子都靠在那少年身上。
被那少年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漸漸的,程豪眼前連黑白兩色的馬賽克都沒有了,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失去意識前,他最後的感受,就是艱難地扶著自己的那個人沒什麼肉的肩膀。
程豪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裡。
這個房間非常小,沒有窗戶,裡麵除了一張床沒有彆的家具,但放了很多雜物,除床以外的空間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房間裡的光源是頭頂上的一盞電燈,這盞燈不太亮,燈光昏黃昏黃的,但也可以讓人看清斑駁的,帶著黴斑的牆壁。
房子的主人的生活條件,肯定很不好。
程豪意識到這一點,同時也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酒精味兒,傷口也被包紮了起來……那人救了他?
隻是,按照程錦浩的記憶,他當時是被捅了好幾刀的,現在隻這麼包紮幾下,會不會太簡陋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都該感謝救他的人。
程豪正這麼想著,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盤子。
盤子裡裝著一個三明治,一盒牛奶,至於盤子是怎麼來的……程豪轉過頭,才發現一個約莫十來歲的男孩子正坐在床上,睜著一雙眼睛靜靜地看著自己。
這個孩子應該是白人和黃種人的混血,長得非常漂亮,程豪看著就喜歡,問道:“你家大人呢?”
這孩子不說話,隻看著程豪。
程豪以為他聽不懂中文,就用英語問了一遍。
然而這孩子還是不說話。
程豪見狀又用英語問了幾句,見孩子一點反應都沒有,頓時沒轍了。在美國,各個國家的人都有,其中很多人不會說英語,但他除了中文,隻會英語。
正糾結要如何溝通,程豪就見那孩子把盤子放在他枕頭邊上,然後又坐著不動了。
雖然沒能和這個孩子交流,但程豪也知道,三明治和牛奶應該是給自己的。
他受了傷,需要食物……程豪伸出手,拿過用紙包起來的三明治打開,咬了一口。
三明治的口感並不好,程豪就著燈光看了一眼,發現這是救濟中心常發的牌子。
從程錦浩的記憶來看,此時的美國貧富差距已經有點大了,富人和窮人住在不同的社區,而窮人居住的地方,總是非常亂。
不過,亂歸亂,福利保障還是有的。
救濟中心會給窮人發免費的食物,還有社工會幫助窮人,給他們免費的早餐券午餐券。
然而,一些沒有身份的人沒法去領食物,又有一些人會賣掉食物買酒乃至買毒品,再加上暴力總是無處不在,這裡的人的生活並不好。
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程豪的非常渴,因而吃完那三明治,他迫不及待地拿過那盒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