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聽聞動靜不由側眸,烏眸裡滿是驚詫:“這麼晚了,你才從宮裡回來?”
她還以為趙昱回武安侯府歇著去了。
“去了一趟興國公府。”趙昱解開大氅丟在熏籠上。
“佟黛娘的事怎麼說的?”李蘅記掛著此事。
趙昱道:“秘密發喪。”
“那咱們的行程不用推辭了?”李蘅又問。
“嗯。”趙昱解外袍,抬腿往湢室走:“讓她們打熱水來沐浴。”
被林嫿觸碰過之後,他隻想沐浴。
“這麼冷的天,昨日不才沐浴了嗎?又沐什麼浴啊?”李蘅探頭看他。
趙昱不曾言語,回應她的隻有湢室門合上的聲音。
李蘅“嘖”了一聲,揚聲招呼:“春妍,你帶子舒去打熱水來。”
聽到春妍答應了一聲,李蘅又靠回床頭,摸了一塊肉脯咬了一口,不禁走神,趙昱好像有點奇怪,這麼急著沐浴,好似被誰玷汙了似的。
想到這處,她笑了一聲,等會兒來逗逗趙昱。
趙昱沐浴出來,寢衣紐袢照例扣到了最上麵一顆,神色淡漠,是一貫禁欲保守的模樣。
李蘅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書冊之上,翻了一頁。
趙昱微微擰眉:“怎麼在床上吃東西?”
李蘅抬起漆黑的眸子看他,忽地彎眸笑了一聲
:“趙昱,你看看清楚,這是我的床。你嫌棄彆睡這,回你的武安侯府去唄。”
她說罷了,故意捏了一把杏脯放進口中,朝趙昱哼了一聲。
趙昱規矩大,從前在武安侯府,臥室裡是不許有吃的東西的,吃飯就是吃飯,睡覺就是睡覺,一點不能做彆的事情。
但如今都到她的屋子了,還由得趙昱做主嗎?
趙昱瞧她肆無忌憚,語氣中隱有無奈:“我沒有嫌棄。”
李蘅不理他。
趙昱又問:“你將東西都鋪在這,我睡哪?”
李蘅抱著書冊,自個兒挪到床裡側了:“你收拾。”
趙昱不言不語,站在床邊俯身收拾。
李蘅瞧他任勞任怨,麵上見了笑:“趙昱。”
趙昱看了她一眼。
“你去興國公府做什麼了?”李蘅曲起雙腿,下巴枕在膝蓋上笑看著他。
趙昱將手裡的東西送到桌子上,倒了一盞清茶遞給她:“漱口。”
李蘅接過茶盞。
趙昱撣了撣床:“去和他們說,對傳甲所為之事不要再有第二次。”
李蘅將茶盞遞回給他,將信將疑:“他們能聽?”
趙昱接過茶盞放回去,轉身上了床,語氣淡淡:“總要顧及獄中的林撫成。”
李蘅笑起來,伸出雙手去抱他:“你威脅他們了?”
趙昱擁住她,兩人躺下,頓了片刻他才道:“算是吧。”
“你還會威脅人,這可是稀奇事,趙昱你……”李蘅便要笑話他兩句。
誰讓趙昱之前從來都不知道變通的?
“蘅兒彆說。”趙昱掩住她的唇。
他是頭一回出於私心,去做這樣的事,心中還有些不安,不太想提及。
李蘅吃吃地笑起來,推開他的手,皺起鼻子輕輕嗅了嗅,蹙眉道:“趙昱,你身上什麼味道?”
她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知道趙昱不想提及,她便輕輕揭過了。比之從前,趙昱好歹是有所改變的。
“什麼味道?”趙昱被她說得不安,眉心不禁皺起。
“怎麼好像……”李蘅又嗅了嗅,氣惱地推了他一下:“是林嫿身上的香味?你和她做什麼了?”
其實根本沒有,趙昱身上隻有荑子的香氣,“林嫿身上的香味”是她胡諏的。
她以和趙昱做夫妻二年的經驗,看趙昱回來便急著沐浴的模樣猜得,林嫿一定是碰到了趙昱,要不然趙昱不可能這樣急著要沐浴。
“我再去洗洗。”趙昱猛然起身,便要下床。
“彆走啊。”李蘅拉著他,忍不住笑起來:“你慌什麼?你不會真去出賣色相了吧?”
“不許胡說。”趙昱皺眉嗬斥她,冷白麵上泛起薄薄的一層紅。
“那你這麼做賊心虛?我一說你就要去沐浴?”李蘅抱著他手臂躺下。
趙昱遷就著她往床裡側挪了挪,低聲解釋:“我今日當著她母親的麵將
話說得清楚,她忽然撲上來,我一時大意,不曾料到……”
“你還真叫她抱到了?”李蘅大笑。
趙昱窘迫:“彆笑了。”
他被彆的女子抱到,她隻覺得好笑,半分也不生氣。她一點也不在意他。
他有些氣悶地抽回手:“我去沐浴。”
“彆去了。”李蘅從後頭抱住他,細嫩柔軟的手從他衣擺下探了進去,落在他後背上,嗓音又甜又軟,是帶著糖的鉤子:“沒有味道,我哄你的。”
趙昱身子僵住了,心間的氣悶瞬間消散,意識裡隻有那隻軟軟的手。
李蘅手緩緩而上,軟膩的掌心貼在他肩胛骨上,那道傷疤似乎有自己的記憶,一被觸及他渾身的熱血便都奔湧起來。
他迅速轉過身,捉住那隻作亂的手,將它摁在了枕頭上。
隆冬寒夜,臥室內的長頸瓶內,紅梅綻放,水珠剔透順著花瓣蜿蜒而下,與床上的一雙交頸鴛鴦映照成畫。
李蘅伏在被褥上,嘟噥抗議:“你,明日還打不打算,動身了……”
趙昱大拇指摁在她一雙腰窩處,隻在身後以行動回答她。
李蘅被他翻來覆去,最後抱起去沐浴時便熬不住睡著了,臨睡前還在想,就不該讓趙昱開竅,他也太貪了,沒完沒了!
翌日。
李蘅睜眼,已是晌午時分。
她撐起身子,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腰腹處又酸又痛。
“醒了?”
趙昱捧著一本書冊,坐在床沿邊等她。
“我腰疼。”李蘅蹙眉,嗔怒地踢了他一腳:“都怪你。”
趙昱臉紅了,大掌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間,輕揉起來。
“彆揉了。”李蘅推開他的手:“不走嗎?”
“隻等你。”趙昱起身。
李蘅扶著腰挪到床邊。
趙昱取了她的衣裳來,抖開一件伺候她起床。
李蘅見他自覺,麵上便見了笑。
趙昱到底手生,替她穿好衣裳之後,便招呼春妍進來伺候了。
待李蘅穿戴洗漱妥當,趙昱已然盛了粥在桌邊等她了。
兩人一道用了早飯,趙昱將溫在炭火盆邊的湯藥端給她:“吃藥。”
李蘅皺著臉有點不情願,趙昱日日看著她吃藥。就算他不在,回來了也要查點,她吃沒吃藥。若是沒有吃,便要補上。
每日吃糖都要膩的,何況這苦湯子,她瞧見了都反胃。
“糖給你剝好了。”趙昱給她看手心的糖。
李蘅歎了口氣,端起湯藥一飲而儘。
趙昱將糖喂進她口中,低聲道:“再吃一陣子就好了。”
瞧她不高興,他心中也不好受。
“咱們出去這些日子不是可以停了嗎?”李蘅看他。
“不能停,我預備好了。”趙昱牽她:“走吧。”
“春妍跟我去,芳娘你去祖母那裡,幫我照顧祖母,無
事不要出門。”李蘅回頭囑咐芳娘。
芳娘的兄嫂自從離開之後,並沒有登門來找過芳娘。芳娘的父母也沒有來過。雖然簽了賣身契,李蘅卻總覺得,芳娘這裡還有事沒有解決。
如今要出遠門去,也顧不得這許多,隻能讓芳娘儘量不出門。再怎麼說,這也是梁國公府,祖母不點頭,芳娘的家人不可能進得來。
“是,奴婢記下了。”芳娘應下,跟上去依依不舍地叮囑她:“姑娘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早些回來,奴婢在家中等您。”
“彆這樣,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彆。”李蘅揉了揉她腦袋:“還有大半個月就過年了,我這個年應當是不在家中過得。你去和祖母說一聲,我就不過去了,免得他老人家難受。”
“是,姑娘,侯爺,你們走好。”芳娘跟上去送他們。
外麵雪過天晴,積雪皚皚。
這天反而比下雪的天更冷一些。
李蘅哈著手鑽進馬車,瞧見車裡擺上了炭火盆,不禁笑了笑。趙昱有時候還挺聽話的。
趙昱隨後上了馬車,將一隻小銅壺放在了炭火之上。
馬車駛出武安侯府,直奔東城門,往東北邊境而去。
“回去告訴國公爺,武安侯已經動身了,我先率人遠遠跟著,等候國公爺的安排。”
立梁國公府不遠處的巷子裡,走出兩個身穿戎裝的漢子,其中一個目光注視著趙昱的馬車往前走,口中吩咐。
另一個應了一聲跑出去,很快消失在巷尾。!,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