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嚴重?”
李蘅見他鄭重其事,不由緊張。
“彆害怕。”趙昱握住她手:“我派人護著你。”
“趙昱,謝謝你。”李蘅發自內心地感激他。
趙昱抿了抿唇,不曾言語。
李蘅總是和他見外。
馬車駛到梁國公府門前,子舒回頭,正要招呼馬車裡的二人,眼角餘光瞥見有人迅速靠近。
“主子,敵襲!”
他反應迅捷,當即出言提醒馬車內的趙昱。
趙昱聞言皺眉,外麵已然有兵器交鳴之聲,是子舒已然帶人和襲擊之人動起手了。
他看看李蘅,將大氅裹在李蘅身上:“躲在裡麵,彆出來!”
李蘅不禁抱緊了他的大氅,抬頭叮囑他:“你小心點。”
趙昱應了一聲,俯身出去了。
李蘅從他撩開的簾子縫隙中,瞧見了外麵的刀光劍影。那些人黑巾蒙麵,看不清長相,她隻看了一眼,便察覺到滔天的殺意。但也隻是一瞬間,簾子落下來,便將她與外麵的殺氣隔絕了。
她抱緊自己,往角落裡縮了縮。實在害怕,想起來將趙昱之前給她防身的匕首拔了出來,緊緊握在手中防身。
一路上擔驚受怕,沒有遇到襲擊。到了家門口,才要放鬆下來,誰知道還沒進門,就遇上了這樣的事。
“主子,他們來了許多人!”子舒與趙昱並肩作戰:“咱們人手不夠,屬下帶人攔著他們,您和夫人先走。”
對方帶來了諸多人手,擺明了是要將他們置之死地。
若不讓主子和夫人儘早離開,晚些時候,隻怕是走不了。
徽州府兵跟著來的人數倒是不少,但那些隻是普通的兵士,身手尋常,根本不是這些訓練有素之人的對手。
不過一會兒L的工夫,地上就橫七豎八地躺了好幾具屍體。
趙昱手中長劍放倒一人,自懷中摸出鳴鏑,對著天空摁響。
子舒知道,主子放鳴鏑叫了人來,便是不打算撤退了。他手中劍招更淩厲了!
再看趙昱手底下其他人,個個都是好手,以一當三不在話下。但耐不住對方人多勢眾,並未堅持多久,便已經見了頹勢。
林樹蓬見趙昱全神貫注在對付眼前那些人上,並未留意馬車上的情形。
他悄悄挪到馬車處,一刀割了窗口的遮擋,朝裡望去。
一眼看上去,馬車裡並沒有人,但角落裡有一張大氅下麵鼓鼓囊囊。再仔細看,李蘅雖然整個人躲在大氅裡,烏黑的發髻卻露了一截在外麵。
林樹蓬冷笑了一聲,抬刀便朝李蘅劈了過去。
趙昱處處為李蘅著想,與他作對的情由,就是要替李蘅的父親討公道。去邊關都要帶著李蘅,顯然是不放心李蘅獨自在上京。
由此可見,他們之前沒有分析錯,李蘅就是趙昱的軟肋。
待他殺了李蘅,再殺趙昱自然易如反掌。
林樹蓬割開窗口簾子的瞬間,李蘅便察覺到了。她蜷縮在角落處,整個躲在大氅之中,想蒙混過關。
卻未曾躲過林樹蓬的眼睛。
她自然也是偷偷留意林樹蓬動向的,眼看著林樹蓬的刀揮過來,她尖叫了一聲,從座位上滾落到地上。
趙昱已然留意到有人接近了馬車,他擊退一人,返回身來,一步跨上了馬車,俯身鑽了進去。
林樹蓬一刀未中,又是一刀朝地上的李蘅砍去。
趙昱恰好鑽進馬車,馬車空間狹小,他手中長劍難以揮出,電光石火之間,他本可以退後,但他選擇俯身拉過李蘅——他若不拉開李蘅,這一刀便落在李蘅身上。
他拉開了李蘅,這一刀落在了他身上。
林樹蓬一刀得逞,砍得還是正主,頓時兩眼放光。趙昱要是死了,就徹底沒有人替元宸帝賣命了。他們的大計定然能成!
趙昱右腰往下生生挨了一刀,他抿唇一聲不吭,手下用力將李蘅提了起來。他催促她:“快下去。”
李蘅瞧見他受了傷,又見林樹蓬再此舉起了手中的刀,正對著他砍下來。
“不要!”
李蘅來不及多想,下意識撲上去,手裡的匕首對著林樹蓬,幾乎是閉著眼睛胡亂地紮過去。
林樹蓬用黑巾蒙著臉,她並未認出這個人是林樹蓬來,隻知道不紮這人,她和趙昱都得死。
林樹蓬一心要殺趙昱,不查她從旁冒出來,眼見尖刀刺來,自然本能地向後閃躲。
“下來。”
趙昱趁此機會,拖住李蘅,將她帶下了馬車。
李蘅驚恐未散,手中死死攥著匕首,轉頭看他滿身鮮血,顫抖著聲音問:“你沒事吧?”
她平日也算膽大,但到底沒有經曆過這樣血腥的場景,眼看著地上滿是屍體,鮮血橫流,自然害怕。
“我沒事。”趙昱寬慰她。
“主子,你們快走!”
子舒留意到自家主子受傷了,過招之間喊了一聲。
“姐姐!”
正當此時,李傳甲帶著一眾人衝了上來。
李忂也在其中。
“傳甲,爹!”
李蘅頓時喜出望外,弟弟和爹自然是來幫他們的。
他們應當已經相認了,才會一起出現。
“姐姐,我來救你。”
另一側,又有人喚。
李蘅扭頭,朝另一個方向看過去,便見沈肆策馬而來,身後跟著一眾人,塵土飛揚。
“速戰速決!”
林樹蓬見勢不妙,高聲吩咐。
他手底下的人進攻得更猛烈了一些。
他的人原本武藝就不如趙昱手底下的人,方才能占上風,隻不過是在人數上占了優勢。
眼下,李忂和沈肆都帶人來了,他自然就落了下風。
“該死的,沈肆,你不是沈仁甫的兒L子嗎?你竟向著外人,是想你
爹死?”
林樹蓬瞧見沈肆在人群中殺得興起,不由惱怒。
“他本就該死。”
沈肆笑了一聲。
情勢一下扭轉過來。
李蘅安了心,轉頭查看趙昱的傷:“趙昱,你怎麼樣了?”
趙昱臉色蒼白,搖了搖頭:“我沒事。”
“你臉都白成這樣了,還說沒事。”李蘅扶著他:“我先帶你進去包紮。”
至少要先幫他止住血。
趙昱隨著她往前走,垂眸望著她。
李蘅不曾留意他的目光,垂著長睫,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跨過門檻。她微微皺著眉頭,滿心都是愁苦。
趙昱看起來傷得不輕,必須得找太醫來看看。可外麵亂成這樣,如何能找到太醫。
她帶著趙昱,進了她自己的春山院。
“你坐這兒L,我去找東西。”
她扶著趙昱到軟榻邊上。
“會弄臟的,我坐凳子。”趙昱坐在了椅子上。
李蘅眼淚都快落下來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意這個。”
她快步進了內間,片刻之後,取了一件她的白紗小衣出來:“你傷藥還有嗎?”
“還有一些。”趙昱從懷中取出白瓷瓶遞給她。
李蘅見他渾身鮮血淋漓,幾乎染紅了半邊身子,去解他衣帶的手都是顫抖的。
一個人身上總共能有多少血?趙昱流了這麼多血,會不會死?
“彆怕。”
趙昱握住她手,寬慰她。
李蘅平日從不肯將他放在心上。這一刀能換來她這樣擔心他,值得了。
“你手好涼。”李蘅抽回手轉身:“我去打水來給你清理傷口。”
趙昱的手從來都是暖暖的,這會兒L這樣冰涼,她心裡慌得很。
“來不及了。”趙昱解衣裳:“先止血。”
“你怎麼不早說!”李蘅眼圈紅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趙昱要是早些說,她在門口就替他上藥了,也不至於走這一路,又流了許多血。
“沒事。”趙昱眸色柔和,朝她笑了笑。
他臉色煞白,唇瓣也不負之前的紅潤,這般虛弱地笑著,顯出幾分從未有過的脆弱來,好似隨時要碎了一般。
李蘅湊過去看到那道有她半隻小手臂長的傷口,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但哭是沒有用的。
她用力擦去臉上的淚水,將手中的白瓷瓶塞子取掉,對準趙昱的傷口,將白色粉末狀的金瘡藥均勻灑在趙昱的傷口上。
趙昱低頭看著她一舉一動。
她長長的眼睫沾著淚水,濕漉漉地耷拉著,看著可憐兮兮的。
李蘅看著撒在傷口處的藥粉一點一點濡濕,搖了搖手中的空瓷瓶,焦急道:“不夠。”
“無妨。”趙昱道:“這藥粉撒上去,就能止血的。”
“之前你給我一瓶,好像還有。”李蘅卻不曾聽進去他的話,
起身快步進了裡間。
片刻之後,她拿著一個和趙昱那隻瓷瓶一樣的瓶子出來了。她走到趙昱麵前蹲下身,仔細給他傷口又上了一層藥粉。
見那藥粉好一會兒L,也沒有被血浸濕,這才鬆了口氣,血應當算是止住了。
她起身:“我去打水來。”
止住血了,趙昱身上的血跡自然該清理。
她打了水來,想起來又去裡間找了趙昱的衣裳出來。趙昱之前,在這裡住過,衣裳和一些日常用的東西,她這裡都有。
趙昱看著她為自己忙前忙後,眸底不禁見了笑意。
這會兒L的李蘅,有些像當初在武安侯府時的賢淑溫雅了。但那壓抑了李蘅的性子,並不好。
李蘅宜嗔宜喜,高興時便笑,不高興時便惱,是極好的。
他想她一直對他這樣一輩子。
清洗妥當,李蘅取過一旁的紗衣剪成布條,便要替他包紮。
“先彆包紮。”趙昱攔住了她。
“怎麼了?”李蘅不禁看他:“是不是疼得厲害?”
她話說出口,又覺得自己是明知故問。這傷口她看著都覺得疼,趙昱能不疼嗎?
“不是。”趙昱道:“傷有些深,要縫合一下,愈合起來更快,傷疤也會小一些。”
李蘅怔了一下:“縫合?我不會……”
她想到針尖紮進皮肉,心頭不由顫了顫,隻覺得瘮得慌。
“我自己也不方便。”趙昱看了看傷口處:“血已經止住了,等子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