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生探頭,蒼老的臉上還帶著睡意,定睛一瞧,驚訝道:“是侯爺來了?”
“李伯。”趙昱朝他點了點頭,抬步欲進門。
李萬生卻沒有開門,鑽出門來行了一禮,疑問道:“這麼晚了,侯爺來是……”
老太君交代過他了,姑娘同武安侯和離了,往後武安侯就不是梁國公府的姑爺了。
不是府上的姑爺,這麼晚了登門自然就不合適。
“我來接李蘅回家。”
趙昱淡淡說明來意。
“不巧了。”李萬生笑著回道:“姑娘出去,還沒回來呢。”
趙昱抿了抿唇瓣,一時沒有開口。
李萬生所言應當是托詞。李蘅向來循規蹈矩,這麼晚了不會不在家住。
子舒知道自家侯爺不善言辭,當即笑道:“老人家,我家侯夫人和侯爺,沒鬨多大的矛盾,侯夫人也是一時之氣。
侯爺是特意來接侯夫人的,您開開恩,讓咱們侯爺進去吧。”
他和趙昱一樣,也覺得李蘅不可能不在家中。侯夫人秉性賢良,不會不遵世俗,大晚上還在外麵的。
肯定是李萬生見侯夫人生氣了,心疼侯夫人,才這麼哄侯爺。
李萬生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頭:“哦,侯爺,你們是不信我的話?
() 我這麼一把年紀了,還能騙人嗎?()
我們姑娘確實沒回來,就午飯後帶著春妍回來了一趟,和老太君說了一會兒話,將東西搬回來放著,就又急著出去了。
⒌不可方物的作品《前夫他必有所長》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
“她可曾說要去何處?”趙昱望著李萬生問。
他心沉了下去。
看得出來,李萬生沒有撒謊。
這麼晚了,李蘅不歸家,能去哪?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李萬生搖搖頭,想了想道:“姑娘說了開酒坊的事,似乎是要找益陽長公主幫忙吧。”
罷了,他看趙昱還算誠心想接姑娘回去份兒上,就幫幫趙昱吧。
趙昱聽到“益陽長公主”幾個字之後,向來淡漠的臉一下陰沉下來。
劉雅箐從小不守規矩,胡天胡地的到處亂玩,他素來不喜。
李蘅和他成親之後,逐漸疏遠了劉雅箐。
這才回來不到一日,怎麼又和劉雅箐廝混到一處去了?
“多謝李伯。”
他朝李萬生欠了欠身子,轉身去牽馬。
“不客氣,侯爺走好。”
李萬生擺了擺手。
趙昱動作利落地跨上馬兒,輕叱一聲,策馬而去。
子舒上馬,跟了上去。
李萬生目送著他們遠去,回神慢吞吞地走近大門內,關上了門。
趙昱人品還是不錯的,長相好,人也上進。隻是姑娘的那個婆母韓氏,不是個好相與的。
李萬生想著,搖搖頭歎了口氣,回屋繼續歇著去了。
*
黑夜裡,馬兒一路疾馳,聲音抵達益陽長公主府門口時,馬蹄聲陡然停住。
那馬兒疾馳之中被人生生勒住,抬起前蹄長長的嘶鳴一聲。
靠在門框上打盹兒的年輕門房嚇了一跳,連忙站直身子,朝門口來的二人看過去:“什……什麼人?”
他驚魂未定,說話都結巴了。
趙昱沒有下馬,也沒有說話。
“武安侯。”子舒坐在馬上,朝著那門房道:“侯爺來接我們侯夫人回家。”
“侯夫人?武安侯夫人?”那門房撓撓頭:“沒見武安侯夫人登門啊。”
“侯爺?”子舒看向趙昱,這門房會不會是得了長公主的吩咐,在向他們撒謊?
趙昱手握韁繩,高坐於馬上,坐姿端正挺拔。他問:“益陽長公主呢?”
他來的途中就想過了,益陽長公主或許會帶著李蘅在外麵玩樂。
所以小廝回話時,他沒有懷疑。
果然如此!
“長公主殿下早上就出去了,到這會兒還沒回來呢。”那門房老老實實回道。
趙昱一言不發,勒轉了馬頭,往集市方向奔去。
他死死握著韁繩,又氣惱又擔心。他早和李蘅說了,劉雅箐不是益友。李蘅那樣老實,這麼晚了,劉雅箐怎麼能還繼續帶她在外麵?
子舒策馬追了上去。
() 趙昱先進了瓦市,這會兒時候已經不早了,但瓦市正是熱鬨的時候。
瓦市入目一片燈火輝煌,二教九流的人在裡麵穿梭,熱鬨非凡。這裡賣什麼的都有,吃穿住行,另外有卜卦的、說書的、皮影戲……
趙昱依稀知道,劉雅箐喜愛來這樣的地方玩,除此之外,秦樓楚館劉雅箐也常去,戲園子一類的地方劉雅箐也是常客。
他看著眼前熱鬨的人群,越想臉色就越難看,這麼多人群複雜的地方,短時間內要找到李蘅,簡直無異於大海撈針。
*
盛夏七月,天清氣朗,春山院院牆處,從扇形鏤空窗口探出一枝開得正豔的牡丹來,迎著微風輕搖。
屋子裡,春妍正俯身整理昨日搬回來的東西。
李蘅正在臥室內安睡。
昨晚與劉雅箐在戲樓吃酒,回來晚了,也有不勝酒力的緣故,睡到大天亮還不曾醒。
屋子裡擺設簡單,就隻軟榻、桌椅、梳妝台,另外還有兩個大立櫥。架子床懸著秋香色的床幔,床前踏板上擺著一盆冰。
不奢華,但溫馨。
啾啾鳥鳴聲中,李蘅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秋香色的床幔,她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已經同趙昱和離,回到梁國公府了。
她不禁笑了一聲,放開懷裡抱著的舊毯子,舒坦的伸了個懶腰,一腳踢開了身上的薄被。
離開武安侯府,實在是太舒坦了,她終於可以不用處處小心言行舉止,時時留意儀容儀態,也不用穿那些厚重又不舒服的衣裳了!
“春妍。”
她掀開床幔,赤腳下了床,朝外喚了一聲。
她身上綢質寢衣鬆鬆垮垮的,竟也掩不住身前的有致,明豔昳麗的小臉帶著初醒的慵懶,好似一朵初開的牡丹。
“姑娘。”春妍應聲而入,滿麵歡喜:“您醒啦?哎喲,您怎麼不穿鞋。”
她說著連忙俯身給李蘅穿鞋。
“沒事。”李蘅踩上鞋,攏了攏濃密的發絲,看向窗外,緩緩道:“起來晚了,今兒個才第一日回來,該早些起來去給祖母請安的。”
“姑娘忘了?”春妍起身,不由抬頭看她,口中笑道:“昨夜咱們回來時,老夫人派人來說,姑娘您才回來,好生歇著,請安什麼的一切虛禮都免了,不是外麵的人,沒有那麼多講究。”
李蘅也不禁笑了:“祖母真好。你替我梳妝吧,還是要去一趟的。”
“是。”
春妍應了。
李蘅在梳妝台前坐下,春妍在她身後替她篦發,她抬眸看了看銅鏡裡的李蘅,欲言又止。
李蘅瞧見了她的眼神,好笑道:“你要說什麼就說,你跟我還有什麼不好開口的嗎?”
“就是……您昨晚帶回來的那個小倌,放在客院了,等會兒您怎麼和老夫人說?”春妍遲疑著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什麼?”李蘅蹙眉,回頭疑惑地看她:“什麼小倌?”
她揉著額頭,
茫然地思索,昨晚她和劉雅箐在戲樓來著,戲樓哪來的小倌?
她回想昨晚的事,腦海一片空白,完全記不起來。
“是長公主殿下叫去戲樓的。()”春妍提醒她:您說那小倌長得乖巧,討人喜歡,不像……?()_[(()”
她說到這裡停住了,想到趙昱端肅矜貴的樣子,有些說不出口。
“不像什麼?”李蘅追問。
春妍小聲道:“您說不像侯爺似的,成日冷著臉,街邊的狗看到他都夾著尾巴走……”
她說到這裡,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您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李蘅搖搖頭,兩手揉著腦門子:“酒不能吃多,吃多了誤事。”
她很少會讓自己吃醉,昨兒個是和離了心中高興,也因為完全信賴劉雅箐,才放縱自己了一次。
就這一次,怎麼還弄回來一個小倌?
“那小倌,為什麼跟我回來?”她抬起頭問春妍。
春妍道:“您誇那小倌,長公主殿下大方啊,大手一揮就給您包了一個月。”
李蘅兩手捂著臉,靠在梳妝台上。
這……她還怎麼去見祖母?
她從前是囂張跋扈,是走雞鬥狗,是到處廝混,但她也就說說看看,從來沒有真的胡來過。
這還真棘手。
“姑娘,怎麼辦?”春妍俯身道:“要不,奴婢去把他趕走?”
“彆。”李蘅抬起頭,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理了理領口輕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會和祖母說清楚的。”
她要是睡醒了把人家趕走,祖母隻怕是不誤會也得誤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