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公府人口簡單,家裡的下人也不多。李蘅這是給門口添了人?
那小廝聞言吃了一驚:“是,是,小的這就去。”
原來這就是
() 大名鼎鼎的武安侯啊?還是他們家姑娘的夫君,好盛的氣勢啊。
不過聽說姑娘和武安侯正鬨和離呢,也不知將來會如何?
趙月茜不滿的腹誹了好幾次,那小廝才回頭來了,十分恭敬地道:“侯爺,姑娘在南山院,請您進去。”
趙昱得了準許,才帶著趙月茜進了梁國公府的大門。
接近園子裡的練武場時,趙昱聽到那邊傳來了動靜。
估摸是李傳甲在練功,但怎麼好像還有彆人?
走到近前,才瞧見練武場上有四人,一個中年大漢在前頭領著,手裡的一杆長槍舞得虎虎生風。
餘下的三個人也拿著長槍,學的很是認真。
這三人當中有一人是李傳甲。
趙昱駐足看了片刻,開口喚:“傳甲。”
李傳甲聞聲回頭,看到是他,扛著長槍走到練武場邊上:“侯爺怎麼來了?”
從李蘅回來說要和趙昱和離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喊過趙昱“姐夫”了。
客氣的時候,就喊他“侯爺”,不客氣的時候,直呼其名。
“我來找你姐姐有事。”趙昱看了一眼練武場上的其他人:“他們是誰?”
“我姐姐今日才買回來的。”說起這個,李傳甲還有些稚嫩的眉目裡有了喜色:“我姐姐說了,以後要慢慢把府兵養起來,隻要我把功夫練好了,她同意讓我從戎。”
趙昱望了他一眼,不曾多言,轉身帶著趙月茜繼續往裡走了。
趙月茜原本想抱怨還要走多遠,看他臉色不怎麼好看,便沒敢開口。
子舒回頭看了看練武場上的情形,再看看自家主子,不由搖頭在心裡歎了口氣。
侯夫人要用人,和主子說就是了,主子必定會傾其所有。
但是,侯夫人沒有開口,而是準備自己從頭慢慢的養起來,這說明侯夫人的心還是不和主子在一起,而且也沒有打算和主子長久。
主子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臉色才會這麼難看。
“姑娘,侯爺來了。”春妍守在廊下,看到趙昱進來了,朝著屋子裡招呼了一聲,轉眼又看到趙月茜,趕忙補了一句:“四姑娘也來了。”
她說著瞪了趙月茜一眼,轉身快步進了屋子,站在了李蘅身後。
李蘅正翻著手頭的名冊,買進來的人,她必須每一個都了解透徹了,才能放心去用。
聽聞趙昱來了,她合上了手中的名冊,看向門口。
趙昱一身襴衫,身姿挺拔地跨境門檻,麵色淡漠,一如既往的光風霽月。
後頭,趙月茜穿著一身桃紅的襦裙,一臉不忿的走進來,對上李蘅的目光,她神色稍微收斂了一些。
“侯爺來了。”李蘅放下手中的名冊,烏眸彎起,小步迎了上去。
因為是在家中,她並未怎麼梳妝,穿著一身簡便的旋裙,發絲隨意挽起,堆積如墨色的雲,隻是尋常的招呼人,卻也儀態萬千,叫人移不開目光。
趙月茜看著這樣的李蘅,不由愣了愣。
李蘅竟然這麼好看嗎?她之前怎麼沒有發現?而且,李蘅不是最木訥最循規蹈矩的嗎?怎麼回府之後,一點也看不出從前溫順的樣子?
“我帶小妹來給你賠罪。”趙昱往邊上讓人,由趙月茜麵對李蘅。
李蘅與趙月茜相對而立,唇角噙著淡淡的笑,看著趙月茜。
趙月茜看到李蘅這樣的神情,總覺得李蘅在笑話她。她原本就不願意來給李蘅賠罪,這會兒一見李蘅的嘲笑,心裡頭就更不願了。
“趙月茜。”
趙昱微微皺眉。
趙月茜不敢造次,對著李蘅福了福,垂著眼皮硬邦邦地道:“對不住。”
她心中氣惱,居然要登門向李蘅這個窩囊廢賠,她可真是活得夠窩囊的。
真想早點到成親那一日,她就可以早些嫁出門去,再也不受二哥的管教了。
“趙月茜,這是你賠罪的態度?”趙昱不悅地望著她:“若再如此,便將婚期推遲,什麼時候反省好了,真心實意的給你二嫂賠了罪,再談婚事。”
他很少有的顯出了一些急躁。李蘅自己養府兵的事,堵在他心裡。
趙月茜聞言,心中氣惱至極,卻又不敢反駁,直憋的一張俏臉通紅,淚眼汪汪的幾乎哭出來。
她站了好一會兒,對著李蘅深深一福:“二嫂,我從前搶了你許多東西,占為己有,我對不住你。今日我將拿著你的東西,都帶過來了,如數奉還。
以前是我不懂事,冒犯了二嫂多次,就是我在這裡,真心的給二嫂賠罪,請二嫂見諒。”
她說著深深的福下去,沒有起身。心裡頭卻罵了許多話,這一次不止罵了李蘅,連著趙昱也一起罵了。
跟著她來的婢女們立刻上前,將手裡的各樣東西都放在了桌上。
趙昱看向李蘅:“你查點一下,可還缺什麼。”
看到這滿桌子的東西,他心中更覺愧疚。
三年,趙月茜竟要了李蘅這許多東西,他卻絲毫不知情。
“不必了。”李蘅笑著在椅子上坐下,語調輕柔地問:“賠罪的話,就隻是站著嗎?”
東西拿回來,嘴皮子動一動,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她哪有那麼好說話?
“你什麼意思?”趙月茜忍不住抬起頭來質問。
“趙月茜。”趙昱聲音不大,威嚴極盛:“跪下。”
“二哥,你……”趙月茜看他,眼圈紅了。
“跪下。”趙昱擰眉重複了一遍。
趙月茜眼淚一下滾下來,氣呼呼地重重跪下,對著李蘅“砰砰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可以了吧!”
“可以了。”李蘅甚是滿意:“小妹可以走了。”
趙月茜氣成這樣,她可高興了。她也不怕得罪趙月茜,左右她們之間以後沒什麼交集了,也不會有太多的往來。
趙月茜擦著眼淚飛奔了出去。
“侯爺留下吃盞茶吧?”李蘅含笑看向趙昱。
她天生一雙瀲灩的桃花眸,眼周一圈粉像虛虛的蒙著一層花瓣,不笑的時候都好似含著情意,更彆說這樣笑臉相迎,簡直勾得人魂魄都要飄起來。
趙昱抿了抿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李蘅提起茶壺,笑著上前給他斟茶。
春妍見狀,低頭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趙昱眼神落在茶壺落出的細細水線上。
李蘅手一抬,將茶壺穩穩的擱了回去,端起茶盞遞給趙昱。
趙昱伸手接過。
李蘅指尖有意無意地蹭過趙昱的指腹。
趙昱攥緊茶盞,垂眸吃了一口茶。
李蘅倚在桌邊看他,毫無女子該有的端莊。
趙昱看了她一眼,又轉開了目光。
“侯爺。”李蘅俯身靠在桌上,腦袋湊到他跟前,鴉青長睫撲閃,濕漉漉的眸子將他望著。
這般湊近了,她像一隻討喜的小靈狐,伸著腦袋誘人撫摸她。
趙昱指尖搓了搓,瞥了她一眼:“嗯?”
“你有沒有認得的人牙子?”李蘅眨著眼睛問他:“或者外麵那些靠譜一點家丁、府兵之類的,都是哪裡買的?”
她留下趙昱,就是為了問這個。這些事情,趙昱必然了解。而且,從趙昱嘴裡說出來靠譜的,就一定靠譜。
“你要人,我那處有。”趙昱抬眸望著她,眸色灼灼。
李蘅站直了身子:“侯爺有是侯爺的,我養是梁國公府的。”
“我的就是你的。”趙昱注視著她,如實陳述。
“我知道。”李蘅點頭:“侯爺的確實是我的。但侯爺總不能連整個梁國公府都幫我保護了吧?”
她想儘量培養自己的勢力,但是又不能讓趙昱太反感,畢竟趙昱現在還有用。
“有何不可?”趙昱淡淡反問。
“侯爺也知道,傳甲他喜武。”李蘅烏眸一轉,又有了新的借口:“將來他真要去邊關,我和祖母不見得能攔得住,現在先培養一些人放在他身邊,也省得以後無人可用。”
趙昱垂眸,沉默不語。
他聽得出,李蘅在哄他。
“侯爺……”李蘅牽起他的袖子晃了晃,拖著尾音撒嬌。
趙昱頓了片刻,應道:“好,我回頭讓子舒去先給你選二十人來。”
她眼睛裡都是期待,他不忍心叫她失望。
“侯爺真好。”李蘅鬆開他的袖子,順勢坐在了他腿上,兩手勾著他脖頸,偏頭望著他,烏眸濕漉漉地含著水光:“我要怎麼謝謝侯爺呢?”
趙昱在她坐上來的時候,臉上乍然起了一層薄紅,兩手扶著椅子的把手一動不動,目光落在李蘅白皙修長的脖頸上。
那處,他上次留下的紅痕已然消逝,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他喉結上下滾了一下。
李蘅闔上眸子,纖長的眼睫輕顫,瑩白的麵頰一
片嫣紅,撅著唇瓣親在了趙昱唇上。
趙昱渾身輕震,在觸到她唇瓣的一瞬張口噙住了她,雙手很自然的抬起,一手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則攬住了她的後腦勺。
李蘅是主動的那一個,卻也是節節敗退的那一個,她透不過氣來,連連往後退讓。
趙昱放開她,眼尾殷紅,烏濃的眸底暗潮湧動。
李蘅唇瓣染上了水光,眼眸濕漉漉的,嬌豔之中帶著無辜,愈發的誘人。
趙昱握在她腰上的手鬆開,握成拳頭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盯著她昳麗的小臉,忍住了衝動。
李蘅見他不動,再次湊上去,將脖頸送到他唇上,口中嚶嚀:“還要……”
她要趙昱幫忙,就得給趙昱點好處。
再說了,離開武安侯府好些日子了,她也有些想了。
“蘅兒,彆這樣。”
趙昱啞了嗓子,手落下來握著她瘦削的肩,阻止了她的動作。
“我不……”李蘅勾著他脖頸往前湊,不依不饒糾纏著他。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趙昱起身,將她從懷裡放下,匆匆往外去了。
他不是不想李蘅,他是不願。
他們是夫妻,他幫李蘅做什麼都是應當的,他不想要李蘅謝他,更不想李蘅用這樣的方式謝他。
他想李蘅和他在一起,是她心甘情願,是為了他這個人,是心裡有他,而不是為了所謂的“感謝”。
如果他接受了李蘅這樣的感謝,那他和李蘅之間算什麼?
交易嗎?
他無法接受。
“沒趣。”李蘅嘀咕了一句,轉轉身坐在了他方才坐得椅子上。
她扶著腦袋想了想,終於明白趙昱為什麼不願意了。她笑了笑,趙昱心性挺剛烈啊,還不想要她的感謝。
隻想要她的心唄?
想去吧!
*
趙昱走後大半個月,李蘅忙的腳不沾地。
她既要忙著酒坊的事,又要忙著家裡這些人的訓練。還得抽空陪祖母,劉雅箐又時不時的來找她一起出去。
除了這些之外,她還盤算著想再開一家鋪子,另外再到莊子上去置些良田。畢竟這麼多人要養,光靠一個酒坊可不夠。
這大半個月裡,趙昱除了讓子舒將買好的二十人送到梁國公府之外,並沒有再來梁國公府尋過李蘅。
李蘅將買人的銀子給了子舒,便幾乎沒有再想起趙昱這個人來。
“姑娘,門口來了個小廝,說侯爺來了。”
春妍進了屋子稟報。
李蘅正翻著賬冊,聽聞趙昱來了,心中有些奇怪,吩咐道:“讓他進來。”
趙昱到了門口,立在門檻外並不進來,遠遠看著她。
李蘅抬眸笑道:“侯爺,你來呀,站在門口做什麼?”
難道是上一次……趙昱被她嚇著了?
不至於吧,那又不是他第一次主動。
“我來接你,今日小妹成親,你說好了會送親的。()”趙昱注視著她,目光灼灼。
乾嘛這樣看著我?我答應的事難道還會反悔不成?⒁()_[(()”李蘅合上賬本,站起身來:“我這就和你走。”
原來是趙月茜成親啊,她都將這事兒給忘了。
“你換身衣裳。”趙昱忽然開口。
“為什麼?”李蘅低頭看了看自己:“我這一身,不合適嗎?”
這也不是舊衣裳,隻不過不是特彆的華貴,但是她平日裡穿著的。
而且,這一身也不是齊胸襦裙,不會顯得不莊重。
趙昱在嫌棄什麼?
“不是。”趙昱道:“依著習俗,送親應當由小妹的婆家為你做一身衣裳,另外配一副頭麵,我叮囑他們做的,今日帶來了。”
他說著回頭示意子舒將衣裳和首飾拿過來。
李蘅聞言皺起臉來:“你給我選得衣裳?”
那能好看嗎?就趙昱那古板的眼光,恨不得把她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蒙起來。
她才不要變回以前的樣子!
子舒端著托盤,上頭衣裳疊的整整齊齊,最上麵一層是一盒頭麵。
他彎腰恭敬地捧上托盤:“侯夫人。”
李蘅瞥了一眼,衣裳是玉簪青配著海棠紅,顏色倒是挺好看的,但再好看也是把她全部裹住的布,她不想穿。
趙昱望著她,低聲道:“你看一看。”
李蘅閉了閉眼,歎了口氣,抬手去取。
春妍見狀,連忙將最上麵的首飾盒子捧了下去。
李蘅拿過裙子抖開,眸子不由亮了,這是一條訶子裙,和齊胸襦裙差不多,但因為多了訶子,會比齊胸襦裙含蓄一些。並不是她所想的那種連脖頸都恨不得包住老氣外衫。
她不禁看來趙昱一眼。嘖,這人開竅了?
“試試?”趙昱提議。
“進來等我吧。”李蘅笑了,拿著衣裙進裡間去了。
春妍見狀,將首飾盒放在了子舒手裡的托盤上,接著接過托盤,跟著李蘅進裡間去了。
“姑娘,這衣裳是霞光錦的啊,好漂亮。”春妍兩眼放光,聲音壓的低低的,生怕叫外麵的趙昱聽見了:“這麼好的東西,聽說宮裡的娘娘一年都分不到幾匹。薛家能弄到這東西?就算是有,隻怕也舍不得給姑娘。我看,這怕不是侯爺自己掏銀子,假借薛家的名義給姑娘做的吧?”
李蘅想了想:“應該不會,可能薛家想借這個機會討好他。”
趙昱那個榆木疙瘩,能對她有這份心意?
才怪了。
說話間,主仆二人配合,已然將訶子裙穿在了李蘅身上。
“姑娘,您穿這個也太好看了,這真像是量身定製的一樣。”春妍連連感歎。
李蘅對著鏡子照了照,確實合身,她比春妍淡然多了,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梳頭吧,就梳墮馬髻。”
墮馬髻跟這衣裳正相配。
等梳好發髻,打開趙昱帶來的首飾盒一瞧,裡頭一副頭麵,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黃金牡丹,金燦燦的十分耀目。
“薛家可真舍得啊。”春妍拿起一個簪子:“但是金首飾容易讓人顯得老氣。”
“戴吧。”李蘅可不嫌棄,望著鏡子裡的金簪很是歡喜。
金首飾好啊,這可值不少錢呢。必要的時候,可以拿來救急。
一切妥當,春妍拿過一旁的褙子,給李蘅穿上:“好了姑娘。”
李蘅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個兒覺得還不錯,便攏著褙子往外去了。
趙昱等在外間,見李蘅出來,眼神便落在了她身上,眸底平地起了波瀾。
訶子裙本也是齊胸裙,但因為多了一條訶子,在胸口之上,外頭罩著敞開的褙子,便比齊胸裙多了幾分含蓄。
而原本俗氣的金簪子、金耳鐺、金手鐲,戴在李蘅身上,卻恰到好處,使得她一張臉看起來愈加穠豔昳麗,貴氣逼人。
“走吧侯爺。”李蘅笑著招呼趙昱。
趙昱回過神來,轉身與她並肩而行。
進了馬車,趙昱才坐下,李蘅挨過去便往他腿上坐。
“蘅兒,彆胡鬨。”
趙昱抬手攔她,耳根一下紅了。
李蘅才不理會他,扶著他肩坐在了他腿上。
於是,趙昱伸出去攔她的手,就變成扶在她纖細的腰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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