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女子們頓時哄笑起來,如林嫿這樣的“大家閨秀”和她們這種“不學無術”的女兒家,天生就跟有仇似的,誰也看不慣誰。
這會兒,林嫿吃癟,她們當然毫不猶豫地落井下石了。
林嫿是有心機,也會裝柔弱,但要論嘴皮子,她可比劉雅箐差遠了。
她說不過劉雅箐,又羞又氣,當即哭著跑了出去。
圍觀之人也說笑著散了。
劉雅箐朝李蘅那邊看過去:“來。”
李蘅將帽子前的帷紗整理好,走上前去。
“
這個,要不要?”劉雅箐掃了修遠一眼。
“帶上去吧。”李蘅沒有看修遠。
她選修遠不為彆的,就想問一問他,昨日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嫿又和他說了什麼?
或許能探聽到有用的消息也不一定。
“好,這個要了。”劉雅箐朝著蓉娘道:“先要一間上房,都說你們這兒來的新人樣貌不錯,等會兒領過去我們挑一挑。”
“好,我先送二位上樓。”蓉娘知道她的身份,自然親自侍奉,極儘所能地討好。
她也認得李蘅。但是,李蘅是不怎麼搭她的話的。每次來都是劉雅箐安排。
林嫿跑出門,才察覺給蓉娘的銀票沒有拿,她自己是不好意思回西洲館了,便吩咐自己貼身的婢女道:“香雪,你回去找店家拿一下銀票,我和香菊在這裡等你。”
香雪應了一聲,去了一會兒拿著銀票回來了,跑得氣喘籲籲的,她卻顧不得歇氣,忙著說話:“姑娘,姑娘!”
林嫿心煩極了,沒好氣地道:“有什麼話就說,聒噪什麼!”
今日這事,隻怕不出一日就要傳遍整個上京城了?
她要怎麼才能挽回自己的名聲?她站在這處想了半晌,還是沒有想到應對之策。她根本招架不住這樣的事情,隻能心煩意亂地盤算著,趕緊回府去和娘說,讓娘想辦法幫她解決。
“是。”香雪被她一嗬斥,聲音頓時小了下去,但還是道:“奴婢去的時候,那店家正在領著兩個姑娘上樓,一個就是益陽長公主,另外一個戴著帷帽,但奴婢依稀能看出來,那好像是武安侯夫人……”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林嫿的麵色。
彆看林嫿看著柔柔弱弱,很好說話的樣子,其實平時,也確實還好。但林嫿真的不高興了,她們這些下人也都沒好日子過。
不過,林嫿好在自視清高,不屑動手打她們,隻是尖酸刻薄地罵一罵,摔些東西叫她們收拾,倒也不是不能忍。
做嚇人的嘛,不就這個命?
“你看清楚了?”林嫿聞言,不由收回了神思,看向香雪,向她確認道:“你真的確定,李蘅跟著劉雅箐去了西洲館?”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她可以告訴趙昱。這樣,就能和趙昱見上一麵了。
趙昱認清了李蘅的本性,是不是就能慢慢接納她了?
“奴婢確定。”香雪點點頭道:“奴婢認得武安侯夫人的背影,再者說,跟易陽長公主在一起的,除了武安侯夫人,還能有誰?”
她也是半猜測,但估計八九不離十。
林嫿聽她說話,皺著眉頭厭惡道:“李蘅就是李蘅,什麼武安侯夫人,她都不願意去武安侯府了,做什麼還這樣稱呼她?”
她聽不慣。
“是。”香雪連忙點頭:“是李蘅。”
林嫿這才算是滿意,轉身往前走。
“姑娘要去哪裡?”香雪不由跟上去小心地詢問。
香菊默不作聲地跟著她們二人,這會兒
主子心情不好,她就不上去自討沒趣了。
“去吏部衙門。”林嫿直言。
香雪愣了一下:“姑娘要去找侯爺?但是這會兒,侯爺就快要下值了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看了看天邊的太陽,已經快到傍晚了。
“不然呢?”林嫿轉頭,妙目一瞪,橫了她一眼。
顯然,是嫌香雪話多。
香雪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
吏部衙門。
書房裡,一片靜謐。
趙昱正坐在書案前,漆黑筆直的長睫覆下,唇瓣微抿,神色凝重。他盯著眼前鋪開的堪輿圖,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子舒靜靜立在一旁,不發出絲毫聲響。
半晌,趙昱抬起頭來看他:“盯著興國公府和廣陽王府的人,今日沒有送消息回來?”
“今日沒有新的消息,應當沒有什麼異常。”子舒連忙回道。
趙昱微微頷首,目光又落回了堪輿圖上。眼下,手中沒有證據,或許要從彆的地方找突破口。
外麵傳來敲門聲。
子舒連忙看趙昱。
趙昱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子舒走到門邊,朝外詢問:“誰啊?”
“侯爺,是屬下。”子雅在外麵回話:“林姑娘來了,說是有重要的話要和您說。”
子舒文言不由回頭看趙昱。這林姑娘,侯爺拒絕得還不夠徹底嗎?怎麼還找到吏部衙門來了?
而且,林姑娘昨日才試圖害死侯夫人,今日就來找侯爺?是真以為她自己做的事,侯爺不知道?
趙昱眉頭微擰,瞥了子舒一眼,抿唇不語。
子舒回意道:“子雅,侯爺還有事情要忙,今日不得閒暇接待林姑娘。你請林姑娘回去吧,記得好生送一送。”
侯爺這神情就是不想見林嫿了。不過也是,林嫿能有什麼重要的事?無非就是糾纏侯爺罷了。
“林姑娘,侯爺不得空,您請吧。”子雅說話頗為客氣。
“昱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你真的連話都不想跟我說嗎?”林嫿的聲音傳了進來,語氣裡帶著點點傷心。
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手心,暗暗咬牙。一定是昨日的事,李蘅當場全都告訴趙昱了,趙昱開始怪她了嗎?
可她有什麼辦法?爹就是這麼安排的,她難道還能違背爹的意思嗎?
李蘅奪走了屬於她的一切,本就該死。她隻不過做了該做的事情,她有什麼錯?
頓了片刻,趙昱語氣淡漠地回她:“孤男寡女,多有不便,林姑娘請回吧。”
昨日之事,他所以沒有細查,但林嫿參與了是事實。
他對林嫿本就沒有絲毫情意,之前林嫿纏著他,他沒有翻臉,不過是看在幼時就認識的份上。
如今,林嫿夥同那些人,想要李蘅的性命,他正苦思如何對付興國公府,又豈會理會她?
“關於李蘅的事,昱哥哥也不想聽
嗎?”林嫿說著話,忍不住紅了眼睛。
她覺得屈辱。想和趙昱說話,居然要拿李蘅做借口,真可悲。
可是,她又忍不住。
趙昱是她從懂事起,就放在心尖上的明月啊。她真的舍不得放手,哪怕有一線希望,她也要做出最大的努力。
“她是我的妻,有什麼事她自然會自己說給我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趙昱漠然道:“林姑娘請回吧,以後不要再來尋我。”
他語氣聽起來平靜無波,卻含著無限的決絕。
林嫿好似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一般,渾身一震:“昱哥哥,你當真不理會我了嗎?
李蘅她到底有什麼好?她現在在南風館裡,跟劉雅箐一起,和小倌們一起玩樂,不知道多快活。你這麼在意她,她在意你嗎?
昱哥哥,你看看我吧,我真的、真的好心悅你,每日所思所想,不過就是你。
你若是肯和我在一起,我一定對你言聽計從,將武安侯府管得滴水不漏,讓你在外麵絲毫也不用操心後宅的事。
你不就喜歡這樣男主外女主內的生活嗎?你所需要的,我都能做到。
昱哥哥,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對,你彆再執迷不悟了。李蘅她從鬥雞走狗慣了,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她不會變成你喜歡的樣子的!”
她啜泣著,說出了深埋在心底多年的愛慕。她真的忍不住了,出了這個門,她去西洲館買小倌的事會鋪天蓋地傳遍全城。
這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儘管心裡大概知道結果,但她還是想試一試。
如果不試一下,她不會甘心。
子舒我沒想到,林嫿會這麼大膽,他和子雅都還在呢,這可是在吏部衙門。吏部的官員隨時有可能從這裡經過,或是到這裡來稟報事情。
林嫿怎麼這樣瘋狂?
趙昱一手扶著,另一隻手朝他揮了揮。
子舒會過意來,主子這是讓他打發林嫿走呢。
他抬手欲開門。
“讓她以後彆叫我‘哥哥’。”趙昱低聲吩咐了一句。
子舒點點頭,應了一聲,抬手拉開了門。
林嫿聽到動靜,不由滿是希冀地抬眸。不料,眼前的人卻是子舒。
“子舒,昱哥哥呢?”
林嫿不由往前走了一步,她想看看書房內,想看趙昱一眼。
“林姑娘。”子舒攔著她的去路,走了出來,兩手帶上了門,人擋在門前:“侯爺讓我來送您出去。另外,侯爺還吩咐了,請您以後依禮稱呼他,您也知道,我們侯爺是最講規矩的。”
他說罷,笑眯眯地看著林嫿。
林嫿踉蹌了一步,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依禮稱呼”,趙昱是讓她不要叫他“昱哥哥”,而是稱呼他為“侯爺”嗎?
她心裡的最後一絲幻想在瞬間湮滅了,眼前的東西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子舒再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到。隻是渾渾噩噩地跟著子舒往外走。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她和趙昱沒有任何可能了。
子舒將林嫿送出門外,回來便看到自家主子已然出了書房,站在廊下,長身玉立,似乎正在等著他。
他忙緊走了幾步上前:“主子,您是要下值?”
他看了看天邊,太陽還沒落下去呢,離下值應該還有一會兒,侯爺這就要走?
有些反常啊。
“牽馬來。”趙昱手扶著腰帶,吩咐了一句,拾階而下。
“是。”子舒應了一聲,連忙揮手讓子雅去。
子雅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趙昱走到子舒身側,頓了片刻問他:“南風館在哪條街上?”
他從不去那些風月之地,自然不熟悉位置。
子舒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林嫿方才說侯夫人在“南風館”,他解釋道:“侯爺,‘南風館’並不是單指哪一家館子,而是那些有小倌的館子統稱‘南風館’。侯夫人具體在哪一家,這……得去找……”
他越說聲音越小,主子的臉色實在難看。
趙昱又頓了片刻問:“那些守著她的人呢?為何沒有消息傳來?”
“屬下讓人去問一問。”子舒忙道。
趙昱望著前方,眸色沉沉:“帶路。”
*
李蘅同劉雅箐進了上房。
但凡這種地方的上房,裝點皆是奢華悅目的。
西洲館也不例外,這上房看著好似大家閨秀的閨房,輕紗飄飄,賞心悅目。
劉雅箐四下裡轉著,等蓉娘將人帶過來選。
李蘅提起裙擺,在輕紗後的小幾前坐定,出言招呼道:“修遠,你過來。”
“是。”修遠應了一聲,走到輕紗後,低頭行禮:“見過姑娘。”
他心中忐忑。方才,他為了林嫿,得罪了益陽長公主。不知這兩個人會怎麼對她?
他沒有認出李蘅是他昨日和林嫿一起,想要誘入陷阱之人。
“你坐這。”李蘅指了指對麵。她打算好好盤問修遠一番。
“姑娘,長公主殿下,小人知錯了……”
修遠哪裡敢坐?嚇得“噗通”一聲朝著李蘅跪了下來,連連磕頭。
在這樣的地方生活過一陣子,他比誰都知道,他們這些人的性命在皇親貴胄眼中,就好比區區一隻螻蟻。
想要他的命,隻需要一根手指頭。
他這會兒是腸子都悔青了,真不該幫著林嫿出頭!
“讓你坐你就座。”劉雅箐背著手走回來,沒什麼好氣地道:“哪來那麼多廢話?”
修遠連忙起身:“是,是。”
他走過去,局促地坐了下來。
“看到沒?”劉雅箐貼在李蘅耳邊:“對這種人,就不能給什麼好臉色。”
李蘅笑了笑,嫌帷帽不方便,便摘了放到一邊。
“我問你。”她看向修遠,緩緩開口:“昨日,你是不是和林嫿去了廣陽王府?”
“姑娘怎麼知道?”修遠不由詫異地抬頭,看到李蘅的臉,他眼中迸出濃鬱的驚豔來。
旋即趕忙驚慌地低下頭,不敢冒犯李蘅半分。
“是林嫿叫你過去的嗎?還是其他的人?”李蘅繼續詢問他。
“是……是一個男子。”修遠定下神來,回了一句,心裡又是一跳。
那個男子和他說了,不許他向外透露半個字,否則,就要他的小命!
“那男子長得什麼模樣?他怎麼和你說的?”李蘅偏頭打量著他的神情:“林嫿又是怎麼和你說的?”
修遠心中驚慌,不知所措,張了張嘴一時沒有開口。
“你在害怕什麼?他們威脅你了?”李蘅問他。
修遠點點頭:“他們說,我敢說出來,就要我的命……”
“你不說現在就沒命!”劉雅箐手裡的茶餅重重磕在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修遠嚇得一個激靈,當即道:“就是一個長相普通的男子,忽然找到蓉娘。蓉娘帶他找到我,就安排了我去廣陽王府。林嫿沒有和我說什麼,隻說讓我跟著他往前走,昂首挺胸,不要回頭。”
“就這些?”李蘅有些失望,本以為能問出些什麼來。
“長公主殿下,姑娘,人都帶來了。”蓉娘領著七八個男子,到了輕紗外:“您二位來選一選?”
“你先出去吧。”劉雅箐吩咐修遠。
修遠不敢怠慢,連忙低頭退了出去。
“蘅兒,快選。”劉雅箐笑著用手肘碰了碰李蘅。
李蘅隔著輕紗,看著外麵的幾個男子。果然相貌俊秀,各有千秋。
她手指一個一個點著,瞧見合眼的,眸子不由亮了:“就要這個和這個吧。”
這兩個男子,容顏出色,腰看著挺細挺有力的,她愛看。
“我要這兩個。”劉雅箐也點了兩個,她知道李蘅好什麼,又吩咐道:“給他們換上粉紗衣,先跳兩段舞看看。最好的酒和菜送上來。”
她吩咐好了,低頭看李蘅,挑了挑眉:“可還滿意?”
李蘅也正看著她,聞言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