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查看,耳中忽然聽聞李蘅細細的啜泣聲。趙昱一時無措,夫妻三年多,李蘅從未在他麵前落過淚。
而他,長這麼大也不曾哄過任何人,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他語氣太差了,李蘅被他氣哭了?正一籌莫展間,李蘅忽然說話了。
“嗚嗚,林撫成他真的好惡心……”
她還未完全醒酒,腦子裡亂糟糟的,方才一嘔,她便想起白日裡嘔吐的事,自然想起了林撫成。
趙昱聞言怔了怔,林撫成?他知道此人,興國公府嫡長子,李蘅從前的兄長。
但他和林撫成隻是麵熟,並不熟識。
“他欺負到我頭上來,還想讓我給他做妾,這不是羞辱我?以為我是什麼好捏的軟柿子呢……”
她腦袋枕在手臂上,皺著臉一句一句慢慢訴說著,又委屈又生氣的模樣,看著惹人憐愛。
“林撫成想讓你給他做妾?”趙昱眸色冷了下去。
“嗯,可不就是他,欺負到我家門口,他可真不要臉啊!真惡心……”李蘅噘著唇瓣點頭,黛眉蹙起,告狀的樣子可憐極了。
趙昱望著她,烏濃的眸子陰沉沉的,抿唇不語。
李蘅又掩唇吃吃笑起來:“不過,我豈是那麼好欺負的?哼……我就假裝答應他了,看我怎麼利用他……”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又不像方才那麼可憐了,整張臉看起來靈動狡黠,叫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趙昱眸色不禁一柔。
“唔……”李蘅翻身躺平了,手臂擱在額頭上擋著燭光,闔上了眸子:“睡覺。”
她橫在床上,便要睡覺。
“你睡到床裡側去。”趙昱出言提醒她。
李蘅輕哼了一聲算作回應,很快便呼吸均勻,睡了過去。
趙昱望了她片刻,起身將她抱到床裡側。
“唔……”李蘅不舒服地翻了個身,麵朝著床裡側,兩隻手在床上摸索:“我小毯子……”
她要抱著小毯子睡。
趙昱找了一下,那小毯子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枕頭邊,一瞧便知李蘅平日很寶貝這東西。
他取過小毯子,卷好遞給她。
李蘅抱著小毯子,臉埋上去蹭了蹭,舒服地謂歎了一聲。
趙昱放下床幔,招呼子舒打熱水取寢衣來。他素來愛潔,折騰了一身酒氣,要沐浴了才能休息。
子舒幾人退出去之後,趙昱推開了湢室的門,走了進去。
他從未進過李蘅閨房的湢室。
小小的一間,布置得很雅致。和清塵院冷冷清清截然相反,李蘅的閨房暖而溫馨。湢室裡也是暖色,浴桶上都雕了精細的花紋。連放置夷子的小陶盒,都是悅目的粉色芙蓉花瓣形。
這一方小天地間,處處可見李蘅的剔透心思。
他想起從前在他身邊的李蘅,心中泛起百般滋味。
那時候的他以為她是賢良的,是木訥的,是忠厚老實、沒有脾氣的。
其實她是生動的,是狡黠的,是明豔張揚的、極有主見的。
截然相反。
他浸進浴桶中,湢室裡似乎彌漫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他闔眸靠在浴桶壁上,心中既愧疚,又酸澀。她在他身邊三年,他竟從沒有真正了解過她。
從興國公府到梁國公府,再到嫁給她,她一定受了很多很多委屈,才會將自己藏起來。
那三年,她應該很難過,很煎熬。
所以,她怎麼也不想同他和好。
好一會兒,沐浴的水開始涼了,他才起身。
再回到房間,掀開帳幔看李蘅,她臉對著床裡側睡得正香。
他熄燈上了床,躺在李蘅身側。
本以為,會很難入睡。
找到李蘅時,他滿腔怒意,這會兒竟然已經煙消雲散了。
聽著李蘅輕輕的呼吸聲,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晚香玉香,他很快便陷入了夢鄉之中。
半夜。
李蘅半睡半醒之間,隻覺得口渴得厲害⒇_[]⒇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口中輕聲呢喃:“春妍……我喝水……”
趙昱覺輕,聽她出聲便醒了。
“我口渴……”李蘅還未醒來。
趙昱聽清她的話,起身下床點了蠟燭,提起爐上的熱水,比著桌上茶壺裡的涼水,各兌了一半。他端著溫熱的水,將帳幔掛在帳鉤上,上床喚她:“李蘅,喝水。”
“嗯……”李蘅實在困倦,應了一聲之後,又過了片刻才支起身子。
她半睜著眸子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又吐了回去,皺眉嫌棄道:“燙。”
她抬眼才發現,給她端茶倒水的人竟然是趙昱,眸子一下睜大,整個人從困倦中清醒了過來。
趙昱接過茶盞,默不作聲地下了床,又重新給她兌水去了。
李蘅看著趙昱有條不紊的樣子,一時有些迷惘,不是,趙昱怎麼在她房中?
她抬手扶了扶額頭,忽然想起來,她不是和劉雅箐在西洲館嗎?
西洲館那兩個小倌兒腰扭起來是真好看啊,她誤飲了一盅烈酒……
趙昱端著茶盞回來,默不作聲地遞給她。
李蘅這才回神,飛快地看了趙昱一眼,有些心虛地接過茶盞。她和趙昱眼下還是夫妻,以趙昱的性子,逮到她去那個地方,必然要斥責她。
何況她還吃醉了酒。
她不敢再看趙昱,一口氣將水喝完了,茶盞遞回給趙昱。
趁著趙昱轉身將茶盞送回去,她抱著小毯子拉過被子裹著自己,背對著床外側睡下了。
趙昱也喝了一盞水,回身便看到她像隻鵪鶉似的,窩在床裡側的被子裡,隻露出半顆腦袋和一頭濃密的發絲。
他熄了蠟燭,重新上了床。
李蘅已然徹底醒了,哪裡還睡得著?她察覺床上的動靜,知道趙昱上床了。
趙昱平躺著,闔上眸子。
黑暗中,兩人半晌都沒有說話。
李蘅忍不住翻了個身,最後還是坐起身:“不行,我要沐浴。”
今日在西洲館吃酒劃拳,玩得開懷,是出了汗的。醉酒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兒醒了,感覺身上黏黏糊糊,處處都不舒坦。
趙昱聞言也不曾多問,再次下床給她點了蠟燭。
李蘅叫春妍打了熱水進來,跟春妍一起進了湢室。
她盤算著等她沐浴出來,趙昱應當就睡著了吧?到時候她一覺睡到晌午,趙昱要早起去早朝,就沒機會說她了。
她故意磨磨蹭蹭沐了浴回來,聽幔帳裡沒有動靜,趙昱應當是睡著了。
“姑娘,您上床。奴婢熄蠟。”
春妍站在桌邊,回頭看她。
“好。”李蘅應了一聲,挑開幔帳。
趙昱側躺著,麵向外,雙眸緊闔著,看著像是睡著了。
李蘅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從趙昱身上跨過去,鑽進了自己的被子裡。
春妍等了片刻,熄了蠟燭。
李蘅聽到她關門的聲音,接著是步伐聲逐漸遠去,一切歸於寧靜。
李蘅睜著眼睛,看著上方,床幔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耳邊隻聽到趙昱均勻的呼吸聲。
她覺已經睡過去了,閉上眼睛也睡不著,但也不想吵著趙昱。可越提醒自己彆發出動靜,就越想動一動。
好像不動就渾身哪哪都難受似的。
罷了,聽趙昱睡得很熟了,應該不怕這點小小的動靜?她便不忍了,時不時便要動一下。
“睡不著?”
黑暗中,趙昱忽然出聲。
他聲音低低的,在小小的空間裡聽來,沒有平日的淡漠凜冽,反而好似含了幾分溫柔。
“吵醒你了?”李蘅知道他覺輕。
從前在武安侯府時也是,她起夜都要小心翼翼的,但是他每次還是會被吵醒。
“我沒有睡著。”趙昱頓了片刻:“今日你……”
“趙昱。”李蘅打斷他的話,手朝他伸了過去,探進被子捉著他寢衣,嬌嬌地道:“你轉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趙昱肯定是要問她去西洲館的事了。
救命!
她不想麵對。
若是最初離開武安侯府時,她可以和趙昱說“我早說了要和離,你自己不肯”。
可今時不同往日。
如今她有求於趙昱,不逼到那種地步,她不想和趙昱翻臉。
“做什麼?”趙昱話還未問出口,便被她打斷了,不禁詢問。
“你先轉過來嘛。”李蘅軟軟地撒嬌。她觀察過了,趙昱好像是吃這一套的。
小小的空間裡安靜的片刻。
李蘅便察覺到趙昱動了。
她踢開被子,拉開了趙昱的被子,鑽了進去。
趙昱才轉過來麵向她,便察覺到她在掀他被子。
他腦中還在猶豫,手卻不由自主地拿開了,任由李蘅鑽到了他懷中。
他僵著身子未動。
“你這樣。”李蘅拉過他手臂,放在自己脖頸下,輕聲軟語地問他:“摟著我不會嗎?”
因為看不見彼此,她比平日更大膽一些。
趙昱不說話,另一隻手落在她細細的腰上,隨後收緊,將她緊緊擁在自己懷中。她軟軟的,香香的,還是晚香玉的香氣。
他一時有些失神,李蘅在懷中,他心底好像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趙昱。”
李蘅嬌聲喚他。
“嗯。”趙昱應她。
李蘅探出雙手,摸索著捧住他的臉,腳蹬在他腿上,身子往上探,湊過去想親吻他。
但卻因為看不見,唇瓣貼在了他下巴上。
趙昱呼吸一重,低頭準確地噙住了她的唇瓣。
他太輕車熟路了,他很想她,也因為今天的事在他心裡埋下了不滿,他用了極大的力氣,霸道蠻橫地吻她。
他勾著她舌尖,將她強行帶到他這邊,激烈地汲取著她的香甜。
李蘅起初還能勉強招架,但隻不過片刻便潰不成軍。眼下唇舌都不是自己的,隻能發出輕哼聲。想要反抗卻又遠遠不是趙昱的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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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要窒息了,舌根都叫他吮得發痛,捏著拳頭捶他胸膛。
趙昱察覺到她的不濟,這才放鬆了一些,親吻變得溫柔起來。
李蘅這才得以呼吸。
趙昱鬆開她,呼吸沉重,一時卻沒有彆的動作。
李蘅揪住他衣襟,順著摸過去,兩手解他的紐袢,唇瓣又往他那處湊過去。
趙昱心跳激烈極了,抬手捧著她臉,吻在她額頭上、眼睛上、臉頰處……又緩緩到她耳畔。
耳垂處的溫熱氣息讓李蘅抑製不住顫了顫,嚶嚀出聲。
趙昱吻到她下巴處往下。
李蘅纖細的脖頸勾起,趙昱貼在她頸窩處,身上寢衣已然半掛在身上。
他忽然停住了動作,滾燙的臉埋在李蘅頸窩處一動不動,隻有粗重的呼吸。
李蘅動了動,哼了一聲催促他。
“不行,蘅兒。”趙昱重新抬起頭,雙手捧著她的臉,在她額頭處親了親:“你身子要好好養著,等一個月之後,太醫診過了才可以。”
李蘅本就傷了身子,不易有孕。倘若再不遵醫囑,隻怕會更雪上加霜。
“嗚……趙承晢……”
李蘅嗓音軟甜,像是糖做成的小鉤子,勾住了人的心,叫人恨不得將一切都獻給他。
趙昱呼吸一促,還是壓製住了心底的欲望:“蘅兒乖,身子要緊。”
他說著便放開李蘅,攏好寢衣側身在李蘅身邊躺下。
李蘅已然興起,卻是不願意就此罷休的。
她翻身麵對著趙昱,手揪著他衣裳,哼哼唧唧撒嬌:“我要……”
這兩個字從她喉嚨間哼出來,隱隱帶著哭腔,像小奶貓的嗚咽,任誰聽了都忍不住要憐惜她。
趙昱呼吸和心跳都急促極了。
李蘅仍然糾纏著他:“唔……要嘛……”
她又湊過去吻他。
趙昱招架不住,又與她吻在一起。
同房肯定是不可以的,李蘅身子遭不住。他思索著從那些冊子裡看到的東西。
李蘅渾身猛地一震。
她看過無數次趙昱的手。
趙昱的手冷白修長,骨節分明,能瞧見淡淡的青筋。習武之人,指腹有一層薄薄的繭。
趙昱手很有力。
她見過這雙手彎弓舞劍,見過這雙手持著長槍。
趙昱的手很漂亮。
她見過這雙手握筆,見過這雙手勾起指尖點在堪輿圖上。
趙昱的手能文能武,指點天下,在朝堂之上翻覆,在馬背之上握韁。
她從未想過,這雙手能這麼溫柔地為她做這樣的事。
李蘅嚶嚶哭了好幾回。
“不來了,我要睡了……”
她受不住了。
“睡吧。”趙昱輕輕吻了吻她額頭。
李蘅窩在他懷中,選了個舒坦姿勢,心滿意足地闔上了眸子。
趙昱擁著她心思難安,隻有他自己知道,眼下他有多煎熬。
待李蘅熟睡之後,他悄悄下了床,到軒窗前站了好一會兒,身上的熱血才算是涼下來。
等他重新回到床上時,天也快亮了。
李蘅一覺睡到晌午時分。
她伸了個懶腰,正要張口喊春妍進來,忽然察覺身側有人。
她不由轉臉看過去。
趙昱衣冠整齊,靠在床頭闌乾上,手中捧著一冊書。聽到動靜,他也轉頭向李蘅看去。
“醒了?”
他一開口,又是平日端肅矜貴的模樣了。仿佛昨夜和李蘅之人迷亂不是他。
“嗯。”李蘅眨了眨漆黑的眸子,壓下心虛:“你,今日不早朝嗎?”
怎麼回事?
是她醒得太早了,趙昱還沒動身去宮裡嗎?
她忍不住看窗外,外麵明明已經天光大亮了。
難道,趙昱今日特意沒有去早朝,就等著她醒了和她算賬?
她目光又轉了回去,想瞧瞧趙昱的臉色。
卻見趙昱眸色澹清,直將她望著。
李蘅心虛地轉開了目光。
“我早朝回來了。”趙昱將手裡的書放到一側,轉過身正麵對著她:“你坐起來,我們好好談談。”
“談什麼?”李蘅披散著發絲,有些不情願地坐起身來。
她逃避著趙昱的目光,知道趙昱這是要和她算賬了。
但她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就是去玩一玩,陪劉雅箐放鬆一下,怎麼了?
“你以後,不許去那種亂糟糟的地方玩了。”趙昱正色望著她。
李蘅皺起臉道:“我又沒有總去,而且我有分寸,沒有胡來。我隻是去玩一玩,怎麼了?”
她是隔了好久才去了一次的。
之前她在興國公府時,三天兩頭就去。她腦子很清醒的,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她心裡自然有杆秤。
“不是‘沒總去’,而是一次都不許去。你有什麼分寸?”趙昱皺眉,板著臉道:“你昨日醉成那樣,倘若我不去,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能發生什麼事?”李蘅噘起唇瓣,有些不滿地道:“你以為我會做什麼?不是還有春妍在嗎?雅箐也帶了許多人,還能發生什麼事?”
趙昱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懷疑她是很隨便的人,會留在西洲館跟那些小倌兒過夜嗎?
“你說呢?”趙昱見她油鹽不進,語氣頓時也不大好了。
“我說什麼?”李蘅聽他質問自己,不由心生惱怒:“你想聽什麼?行,行,我說給你聽。
趙昱,一切就是你想的那樣,昨日你要是不去,我就跟那些小倌一起過夜了……”
“李蘅!”趙昱氣怒地打斷她的話:“你聽聽你在說什麼?”
“你不就想聽這個嗎?現在滿意了?”李蘅寸步不讓。
趙昱直氣得雙眸泛紅:“李蘅,你是一定要這樣?”
“你彆叫我!”李蘅徹底惱了,仰起臉朝他凶道:“趙昱,我討厭你這樣管我。我早和你說了,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憑什麼限製我能去哪裡,不能去哪裡?
我隻是去玩一玩怎麼了?又沒做什麼過分的事。
憑什麼隻有你們男兒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吃花酒,到處風流。而我們女兒家,隻是去尋點樂子,看個舞蹈、吃點酒都不可以?這些破規矩,到底是誰定的!”
她說到氣惱之處,抓起枕頭狠狠地砸在床上,烏眸圓睜瞪著趙昱,瑩白的臉氣得鍍上了一層粉,像隻炸毛的小貓,隨手要撓趙昱一爪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