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所有貴婦圈的人都在猜測,溫家名揚天下的三姑娘溫明蘊,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
又或者說她是先穿嫁衣入洞房,還是先著壽衣進棺材。
“許久不見溫三了,也不知她咳血的毛病好沒好?”
“那指定是好不了的,她都咳了多少年,溫家四處求醫問藥。無論是宮裡太醫,還是所謂的鄉野村醫,吃了數百副藥方偏方,依舊無一絲好轉,甚至每況愈下。”
“好幾次府裡都掛上白燈籠準備後事了,她又活過來了。”
“可不是嘛,聽說溫家庫房裡堆滿了紅綢和白麻布,喜喪事都預備著,到時候哪個先來用哪個。”
“溫三這病是怎麼落下的?娘胎裡帶出來的嗎?”
“那倒不是,她本來身子就是有些嬌弱。隻是到了十三四歲,忽然就開始病重了。”
今日是徐侯府孫子輩龍鳳胎的滿月酒,但哪怕是難得一見的龍鳳胎,都沒能成為話題中心。
貴婦們聚在一起,那個女人依然是眾人的焦點。
“想當初看中溫家世代清流的門庭,給她說親的人數不勝數,甚至還有皇子來摻和呢,溫夫人都快挑花眼了,結果溫三忽然就病倒了,一發不可收拾。之後又當眾吐血,現如今除了破落戶還在打她的主意,否則根本無人問津。”
“這眼瞧著她今年都二十二了,再過幾年,哪怕是破落戶也無人上門了。”
正說著話,外頭又傳來一陣熱鬨聲,顯然是有賓客前來。
頓時原本竊竊私語的女人們,瞬間腰背挺直,正襟危坐,一個個又擺出大家閨秀的模樣來,仿佛方才湊在一起嚼舌根的是旁人一般。
“諸位,是我來遲了。”來者聲音清脆,言笑晏晏,一看就是個爽利人。
她正是溫三的親娘溫夫人——陳婕。
“喲,親家母,你來晚了,得罰一杯才是。”徐侯夫人連忙迎上去,親熱地握住她的手。
“我認罰,不過這酒一杯哪行,得三杯才是。一祝你喜得龍鳳雙胎孫兒,二祝我喜得龍鳳倆外孫兒,三祝這倆小娃娃平安降生,沒讓他們親娘遭罪,日後也平安健康,事事順心。”溫夫人這吉利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當下就拿起酒杯乾了一回。
等要乾第二杯時,徐侯夫人立刻攔住她。
“快放下吧,你要是喝醉了回去,溫大人恐怕要找我家侯爺算賬了。”
溫家長女溫明珠,嫁給徐侯府的世子,成了世子妃。
以兩家身份地位來言,算是高嫁。
溫夫人顯然是個非常會來事的主兒,三言兩語就把廳內的氣氛弄得火熱起來。
“你家三姑娘,今兒不來嗎?”
一串客套話之後,徐侯夫人終於說到大家最關心的問題,頓時周圍一靜,哪怕眾人還是一副矜持的態度,但是耳朵全都豎了起來。
溫夫人自然是看出來的,麵色絲毫不變:“這麼大的喜事兒,她自然是要來恭賀的。隻是走得慢,明珠陪著她一起過來,侯夫人請見諒。”
“這是哪兒的話,她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況且兒媳與她是親姐妹,必然有許多話要說。”徐侯夫人客套地道。
***
在溫明珠的催促中,姐妹倆終於到達宴會花廳。
滿座的嬌笑美人,一室馨香,人比花嬌。
想當初溫明蘊也相當喜歡美人,還是這麼多漂亮姐姐妹妹簇擁著,花團錦簇,一個個體態矜持,氣質高雅,大家閨秀,誰不愛被美人環繞呢,簡直像是來到了人間天堂。
可惜伴隨著她年歲漸長,一起玩耍的閨中密友們全都成親生子,隻有她獨身主義,連一門親事都沒定下。
況且今年都二十二歲了,若是家中長輩連續去世,她因守孝過了婚期,還能有借口,偏偏她家長輩一個賽一個身體康健,她隻能在自己身上做文章。
可是哪怕吐血快要死了,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她這個歲數在古代貴族圈沒定親,就是個原罪。
她但凡出現在哪兒,哪裡就開始上演猴戲,大家都把她當隻可憐兮兮年老色衰沒人要的老猴子看。
桌上的各樣菜式都是色香味俱全,還有幾樣新奇菜肴,不過溫明蘊卻不感興趣,隻是略動兩下筷子沾沾唇,便停下了。
溫明珠雖然一直在照顧客人,但三五不時往這邊瞧上一眼,看見溫明蘊這副模樣,心裡也有數了。
小妹這是想離開了。
她主動走過來,攙住溫明蘊的手,拉著她去和徐侯夫人道彆。